黑绿色的油墨里,五人整整齐齐地站在榕树前,还有一个身影却不是和他们在一起,而是僵直地吊在了树枝上,五官白茫茫一片。

郁燃回头,相片上的树枝就是他刚刚测量高度的那支,他所料不错,这里出过事。

被褚子安盯着的演员面上血色瞬间褪去,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

“绑住他!”褚子安话音未落,小树林瞬间晃动了起来。

叶片摩擦起哗啦啦的阴风,地面剧烈震动,四周的环境顿时变得眼花缭乱,脑袋被摇地晕眩。

“地震了?”有人惊呼。

“啊啊!救我!咳……”

刚才相片上无脸的演员忽然大喊一声,榕树上的气生根像头发一样缠住了他的身体,把他整个人往上拖,层层叠叠的树冠往上望去看不见阳光,黑魆魆地准备将他吞噬进去。

郁燃抿着嘴冲上前去,狠狠拽住了对方,燕时澈不离他半步,也搭了一把手。

褚子安见状也呼着人过去拖,众人合力之下,惨叫的演员往下落了几分,但不知那根须为何一直不断,有生命似的钻进了演员的鼻腔。

“啊啊啊!”

根须噗嗤戳进了他的双眼之中,绕着他的脖子缠着几圈,往上死死提拉,像是要直接将他的脑袋才脖子上扯下来。

“放手!”郁燃喊道,“没救了。”

燕时澈拖着青年往后迅速退了几米,只听得咔哒咔哒几声,颈椎的骨头被一一扯断,鲜血从演员的眼鼻嘴耳朵里冒了出来,钻进去的植物根须顶裂开他的颅骨,啪的一声,就像西瓜被分成两半,他的头从鼻子为基线,缓缓地破开了。

剧烈的摇晃已经偃旗息鼓,只有树枝上吊着的尸体和地上的血迹显示这刚才的一切都不是错觉。

郁燃移开视线,不去看上面的东西,他弯腰在泥泞的地上捡起一张相片,递给褚子安,“揣好,出去吧。”

燕时澈待在郁燃身边,明显感觉到他有些沉默,他指尖轻轻捏着对方的后颈,理顺他卷曲柔软的发丝。

“我没什么事。”郁燃没有推开燕时澈的手,“就是有点不甘心。”

动手救人,却看见对方在面前以一种非常惨烈的下场活生生被拽死,这和以往旁观者的心境完全不一样。对方只是一个连名字都记不清的演员,他并没有觉得伤心,更多的是不甘现状的低落。

恐怖剧场庞大的阴影将他笼罩起来,好像那些死去的演员、郁媛亦和他自己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沉浮在其中挣扎的蜉蝣。

他引以为傲的能力甚至没有办法将落在手中的人救下来,郁燃这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要对抗的是与剧本中NPC鬼怪全然不同的庞然大物,剧场只要稍微更改两下剧本程序就能将里面的人轻易捏死。

郁燃烦躁地搓了一把脸,眉眼间夹杂着一丝疲惫。

“休息一下吧。”褚子安看众人都有些气馁,“下午按计划去体育馆一趟,那里有储物柜,试试能不能躲过去。”

郁燃没说话,跟在最后。燕时澈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肩颈,“剧场就是这样的,有的人一进本就被定下了死亡的命运,在这里只能自保,没办法想救谁就救谁。”

温暖的指尖蹭了蹭郁燃的下颌,“嗯,燃神?”

郁燃抬眼去看燕时澈,目光错到他的喉结上,狰狞的疤痕跟随声音颤动着,青年摸了摸,燕时澈忽然噤声,半晌低声说:“老板,你得知道男人有的地方是摸不得的。”

“怎么伤的?”郁燃没理会轻佻的话,打开了隐私系统。

“剧本里。”燕时澈自嘲地笑了笑,“刚进剧场太年轻气盛,总想着谁都不能死,垫后的时候跑慢了被刀划的。”

郁燃听完低头不言,从兜里掏出烟盒,还没拆开包装就被燕时澈夺走了,“高中生不能抽烟。”

黛绿的眼眸抬起来,恹恹地盯着男人,也没抢回来也没骂人,碧绿的湖底含着一抹难消的沉郁。

“再看我亲你了。”燕时澈挑眉说浑话。

郁燃偏过头,插兜往前走去,“滚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