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寻常男子难以忍受的痛苦。“把裤子脱了,我看看。”
欢瞳自幼跟着林清羽,按理说在他面前没什么可害羞的。但在欢瞳眼里,少爷就是仙人一般的人物,他不想让少爷见到不干净的东西,犹犹豫豫地不肯动。最后还是林清羽冷了脸,他才把裤子脱了。
林清羽用干净的木棍拨开,稍微碰了碰。欢瞳“嘶”地倒吸一口冷气,双腿抖个不停。他是真的痛。
欢瞳被羊蹄子踢得不轻,伤口又红又肿,必须要用药。
林清羽看得心如止水。果然,别人的身体对他而言就是一坨肉。只有顾扶洲的身体,会让他烂手。
“我回头让人给你送药,抹几日消肿了就没事。”林清羽朝窗外看去,“什么时辰了?”
欢瞳道:“应该快到申时了。”
那离顾扶洲回府还早。林清羽想了想,命袁寅备车。袁寅问:“夫人是要去太医署?”
“不,我去军营。”
京城的军营位于城郊十里处,是护卫京师安全的铁骑营。顾扶洲顶着用兵如□□号,却不肯上战场,皇帝便让他在铁骑营练兵,也算物尽其用。
林清羽还是第一次来军营,甫一下马车就感觉到几道锐利的视线朝自己投来。一个带刀的守卫拦下他:“来者何人?”
马夫道:“这位是将军夫人。”
“夫人?”守卫上下打量着林清羽。他听闻大将军的夫人是个美人,眼前的男子的确当得上美人二字,坐的马车也是将军府的马车。守卫训练有素,即便知道此人就是将军夫人,仍然照规矩办事:“还请夫人先进行人脸识别。”
“人脸识别?”林清羽奇道,“那是什么。”
“哦,就是面熟的人可以进,面生的人要先登记,再通报大将军。”
林清羽登记时,已有人向顾扶洲通传。他一放下笔,就听见熟悉的声音:“清羽。”
在军营的顾扶洲和在家中的顾扶洲截然不同,长发不留一缕地束起,轮廓如雕如刻,身形挺拔;大步朝他走来时,身后的披风杨过一道暗红。
顾扶洲在林清羽跟前站定,低头看他:“怎么突然来了。”
林清羽知道顾扶洲在京中军营少不得要装上一装。“我是来接将军回府的。”
若是在家中,顾扶洲此刻应当已经笑得嘴角飞扬,但此时他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唯独一双眼睛里藏着笑意:“我还有半个时辰才能走,你先随我来。”
林清羽跟着顾扶洲走在军营里。他气质清冷,容貌却明艳俊美,这种反差总能给人以难以抗拒的吸引力,无论在何处都有极强的存在感。军营里大多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平日哪能见到这样的美人,任谁都想多看两眼,但他们敬畏大将军,连带着对将军夫人也是敬畏有加,牢牢收敛着目光。
顾扶洲带林清羽进到账中,挥退旁人后立刻原形毕露,拉着林清羽的手坐下,笑吟吟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林大夫居然来接我下班。莫不是借接我之名来查岗的?”
林清羽道:“欢瞳被羊踢了,我想到了你。”
“嗯?这两者有什么必然关系么。”顾扶洲奇怪道,“我又没被羊踢过。”
林清羽莞尔不语。他环顾账中,见里头有模有样的,问:“你平日都在此处做什么。”
“喂马,举铁,睡觉。”
林清羽了然:“总之就是不干正事。”
“话不能这么说。”顾扶洲抓着林清羽貂裘上的毛领漫不经心地把玩,“我也是对铁骑营做出了极大贡献的。”
“比如?”
“鼓舞士气,在众将士情绪低落时做一盏明灯。”顾扶洲负手而立,神情严肃道,“告诉他们,只有更拼命地练兵,皇上的龙椅才会坐得更舒坦;只有少吃一点军饷,贵妃的头饰才能更华丽。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大瑜男儿不怕苦,不怕累,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大瑜一个机会。人的一生如白驹过隙,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是个人都想偷懒,但只要努力,终有一天能战胜懒散。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自己做不到的事却让别人去做。”林清羽替诸多仰慕顾扶洲的将士不值,“卑鄙的异乡人。”
“没办法,谁让热血男儿就喜欢听这些。”顾扶洲说了一堆,有些口渴。军营中没有茶具,只有水囊。顾扶洲打开囊塞喝了一口,问林清羽:“你要吗?”
林清羽接过水囊,拿出帕子擦了擦囊口,正要喝,水囊又被顾扶洲夺了回去。
林清羽疑惑地望着他。顾扶洲又仰头喝了一口,把水囊塞到林清羽手上,不容置喙道:“喝。”
林清羽盯着囊口,在顾扶洲看不见的角度弯了弯唇:“我现在好像不渴了。”
“林大夫连间接碰下本将军的嘴都不愿意?”顾扶洲冷嗤道,“怎么,怕烂嘴啊。”
林清羽点点头:“有点。”
顾扶洲气笑了,头一回在林清羽面前展现出霸道的一面:“今天你还必须把这水喝了林清羽,不喝别想走。”
林清羽眼睫抬起:“我若想走,将军还要拦着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