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了会儿话,就到了祭祀的时辰。陆氏祠堂内,下人在陆晚丞的牌位前供上熟食,意为让逝者“尝新”。之后又搬来火盆,林清羽将纸钱点燃放入其中,慰问亡灵。潘氏还特意请了长生寺的僧人,为陆晚丞诵经超度。
一切结束后,差不多到了用膳的时辰。潘氏拿不准主意要不要留林清羽用膳。这个时辰,侯爷也该回来了,侯爷肯定是不愿见到他这个前儿媳的。
潘氏犹豫着,林清羽竟也没主动告辞。不多时,管事就来传话,说南安侯回来了。潘氏为难地望向林清羽:“林大夫,这……”
林清羽微微一笑:“正好,我也许久未同侯爷请安了。”
南安侯回到府上看到林清羽,本就因为嫡子忌辰郁结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即便林清羽现在是辅国大将军的男妻,他也拿不出什么好脸色:“将军夫人来我府上做什么。”
“将军夫人是来祭奠大少爷的。”潘氏劝道,“他也是一番好意。”
南安侯冷哼一声,道:“当日林氏同府上分家,就说好了恩断义绝,日后各不相干。我陆氏从未有过什么男妻,将军夫人到府上无名无分,也不怕惹得旁人笑话,给大将军丢脸么。”
林清羽淡道:“大将军胸怀广阔,心中装的是家国天下,怎会介意这等小事。侯爷无须替他烦忧。”
南安侯气结:“你这是非和陆家攀关系么!”
“不是我要同陆家攀关系,是陆家有些事需要我来处理。”林清羽道,“姨娘,若无其他事,不如先去看看小少爷。”
潘氏知晓林清羽要单独同南安侯交谈,便要带着下人告退。南安侯见状连带着对潘氏都冷言冷语:“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是谁的人!”
潘氏愕然:“侯爷……”
林清羽没耐心欣赏陆家的家宅之事:“是侯爷想让这么多人瞧见的,怨不得我。”
“你这是何意?!”
林清羽道:“花露,去请张管事过来。”
林清羽离开南安侯府后,张世全一直留在侯府打理账房事物。他一早便得到消息知道林清羽今日会来,林清羽想要的东西他都准备好了,早早就等在了外头。
张世全捧着一沓账本向几人问候:“见过将军夫人,侯爷,姨娘。”
南安侯质问林清羽:“你叫他来做什么。”
林清羽眼睫一抬,张世全便呈上账本给南安侯过目。南安侯拿起最上头一本,满腹疑虑地看了起来。几页过后,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这、这是……”
林清羽不紧不慢道:“看侯爷的样子,似乎对此事毫不知情。”
南安侯面色煞白地众人挥退,屋内只剩下他,林清羽和张世全三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南安侯道,“这些巨款究竟是哪来的,为何会在侯府的账本上!”
张世全向林清羽请示,得到他的首肯后方道:“侯爷说的是什么话。这些钱,都是您的续弦梁氏煞费苦心挣来的,那自然是记在侯府的账上。”
南安侯虽然甚少过问家事,但也对侯府经营的铺子别庄心里头有数。这么一大笔款项,绝不是酒楼或者庄子的收入。他脑子里蹦出两个字,吓得脚下一趔趄。
“侯爷大概也猜到了。”张世全道,“如今的世道,只有经营私盐才能有此暴利。大瑜律法,贩卖私盐超过一定数目便是死罪。侯爷身为户部尚书,不会不知道罢?”
南安侯自然知道。前不久,他还亲手办了一个地方官员经营私盐的案子。那个官员的族人均参与了私盐的贩卖,由于数目庞大,最后被判了满门抄斩。看账本上的记录,梁氏一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南安侯没想到梁氏疯癫之后还能给他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恨不得立刻要了她的命:“贱人!”他眼眶突起地瞪着林清羽,“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何现在才说!”
林清羽道:“因为侯爷刚刚说了,我和南安侯府毫无关系,各不相干。侯府即便惹得龙颜大怒,一夕倾颓,我还能继续当我的将军夫人。说不定,圣上见我揭发有功,还能赏我官复原职。您说是与不是?”
“揭发”二字让久经官场的南安侯不寒而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