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羽淡道:“一个畜生。”
陆家的船在浔阳停了半日,途径洪州,继续往南。眼看再有几日就到临安,陆白朔和欢瞳却相继犯了急病。
两人的病症一模一样,先是高热不退,呕吐腹痛,没过多久身上就开始发水疱。有个船夫正是从洪州逃难来的,一看便知两人是染上了时疫。
“浔阳离洪州不过一两日的路程,城里多的是洪州逃难去的老百姓。虽说进城时官府都是一个个查了的,也免不了有人染了病还混进去,这两位爷怕就是在浔阳染的病。”船夫以手捂鼻,离两人远远的,“官人别嫌我说话难听,得了这种病,只能听天由命。命硬的自己就能好,命不好的,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船舱内,陆白朔和欢瞳烧得迷迷糊糊,发病不过一日,就到了意识不清的地步,水疱也从身上蔓延至脖颈。
林清羽要为二人诊脉,被船夫拦下:“官人使不得啊,这病会过人的!”
林清羽打开陆晚丞送他的医箱,道:“你们离远点便是。”
胡吉一早提醒过林清羽,林清羽早对时疫有所准备,但他没想到时疫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急。他以棉纱覆口鼻,并让船上其余人等照做。到了下一个渡口,他又让其他人下船替他采买药材,自己则留在船上照顾病患。
欢瞳刚吐完一轮,难得清醒了些,见林清羽要给自己施针,忙道:“少爷你别过来!”
林清羽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问:“你信我么。”
欢瞳红着眼睛点头:“少爷是这世上最好的大夫。”
“除了父亲和老师。”林清羽道,“我会对你试着用些药。别怕,都是些温和的良药,即便无效,也不会伤了你的身子。”
“少爷随便用,我相信少爷……”
林清羽给两人身上敷了药粉,亲自给他们配药捣药煎药。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时根据两人的情况增加删减用药。
去年时疫骤起时,他曾和恩师通过书信。恩师在信中说了不少对时疫的看法,他从中获得了一些启发,用起药来还算得心应手。
在他精心照料下,不出几日,欢瞳和陆白朔就退了热,身上的水疱破了之后相继结痂,也没有继续起的迹象。两人又卧床休息了两日,便像没事人一样了,就是身上留了不少疤,万幸的是没伤到脸。
陆白朔感恩戴德,直呼林清羽是他的再生父母。林清羽道:“父母就免了。可以的话,六少爷找人替我送封信回京,交予胡吉胡太医。”
他把自己给两人用的方子悉数写进了信中,但愿能帮上太医署的忙。
这么一耽搁,今年的元宵佳节他们只能在船上凑活过了。船夫把船停在城门渡口,林清羽登上二层。春江潮水,隐约可见城中火树银花,璀璨夺目,让他想起了那个人看他时笑起来的眼神。
“少爷,你快看!”
林清羽顺着欢瞳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盏盏莲花灯从城中顺流而下,浮在江面,宛若点点繁星。林清羽看了会儿,道:“我们还有酒么。”
另一头,陆白朔小憩醒来,不见林家主仆,便到甲板上来寻人。只见如霜的月色中,一白衣男子迎风而坐,用丝绦系着的长发如墨般飘扬,衣决似雪,仰脖饮酒时的容颜更胜月色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