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账乃用流水的方式,想要看懂不难。可梁氏给他的账本,字迹小而模糊,他只看了半个时辰,眼睛即有酸涩之兆。除此之外,记录日期混乱,语焉不详,一本上缺失的内容出现在另一本上……难怪梁氏要他在三日之内整理完毕。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未必做不到。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听见门扉轻响之声,在书桌旁伺候的欢瞳跑去开门:“小侯爷?你怎么还没睡。”
陆晚丞在花露的搀扶下踏入书房:“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况且你家少爷不让我多睡。”
林清羽低头看着账本,道:“我让你白日少睡,没让你熬夜。”
从早到晚,林清羽一刻未停,此时已是难掩疲惫。看着林清羽的倦容,陆晚丞胸口有些发紧,道:“都子时了,要不先别看了。今日之事,就交给明日的你,如何?”
林清羽头也不抬:“明日的我想交给今日的小侯爷。”
“……嗯?”
“既然小侯爷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就来帮我……”
陆晚丞一哽,扶着额角往回走:“我头又开始痛了。让我再躺躺,再躺躺……”
陆晚丞开溜速度之快,简直让欢瞳怀疑他病是不是已经好了。欢瞳给林清羽上了一盏新茶,小声抱怨:“小侯爷真是的,一点忙都帮不上。”
林清羽习以为常:“他就是一把懒骨头,指望他还不如去烧香拜佛。”
话落,陆晚丞竟是折返了回来,不由分说地走到林清羽面前,表情凝重地看着桌上摊开的账本。
林清羽莫名其妙:“怎么?”
陆晚丞探身上前,将桌灯吹灭。
林清羽:“……”
黑暗中,他感觉自己的手腕一阵微凉,竟是被握住了:“去睡觉,账本的事……交给我。”
林清羽抽开手:“交给你?你不是懒得做么。”
陆晚丞一时语塞,无法反驳。
“况且,若你出手被梁氏得知,岂不是要治我一个不敬夫君之罪。我想把这些做好,是因为……”
“我知道,你想借此机会打她的脸,但你也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你不喜欢内宅庶务,为何要强迫自己。”陆晚丞道,“欢瞳,把火折子藏起来,别让你家少爷点灯。”
林清羽冷淡道:“小侯爷,你管好自己即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过问。欢瞳,把灯点上。”
欢瞳不敢不听少爷的话,重新将灯点上,这才看到陆晚丞的神情不复以往的慵懒随性,张扬挑眉道:“你的事?”
这样的陆晚丞让林清羽有些陌生。
陆晚丞又道:“我继母闹出来的事,为何会是你的事?不该是我的事么。”
“不必劳烦,”林清羽嗓音微冷,“小侯爷静心养病罢。”
陆晚丞沉默须臾,忽而一笑,竟是又恢复了常态:“可没有林大夫在屋内,我晚上睡不着。”
“那你熬着吧。”林清羽全然不心疼,“偶尔熬一夜,死不了人。”
陆晚丞:“……”
这一夜两人都未睡好。林清羽后半夜才睡下,一大早起来又继续埋首账本之中。
“少爷,”欢瞳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有个大叔想求见你,他说他是小侯爷派来的。”
陆晚丞又想做什么。
林清羽蹙起眉:“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相貌周正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行礼道:“给少君请安。小人乃温国公府上的账房管事,姓张,叫张世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