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守文舔了舔皲裂的嘴唇,走到辛鸾身边。
辛鸾这几日又开始肉眼可见的暴瘦,坐在一段横梁木上,腰腹上紧紧扎着一条宽大的腰带。
徐守文不知道双目暂盲给他造成了多大的冲击,也不知道白角和辛襄的死他到底难不难过,总之辛鸾跟他聊天,却从来不聊这些,中午的时候他就坐在能晒到太阳的地方,闭上眼,仰起脸。辛鸾眼睛肿痛,遇到一条清澈的溪水便让人沾湿了布条放在眼睑上敷一敷,徐守文问他能不能看见,他说现在还是能看见的,但是看不清楚,眼前只有很模糊的色块,睁开眼睛任何一点光亮都觉得刺眼,闭上眼睛就好很多。
他脸色平静,说话镇静,似乎毫无难色。
徐守文加重脚步声,将饼递到他的手边,“殿下,吃点东西吧。”
辛鸾偏头摸了摸,抓起一张,给他留下一张,“一起吃吧。”说罢又道:“你也去劝劝红窃脂,关键时刻不要急躁,大家反对精锐走在前面,想调换位置次序,这种事情能有什么道理?听他们的便是,我不还在垫后嚒。”
徐守文咬了一口饼,闷闷地“嗯”了一声,忍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殿下,口粮将尽,明日怕是要杀蟒猎虎为食了。”
辛鸾点了点头:“嗯。你多费心,提前跟队伍说明情况,再派好专人提前捕猎造饭,人不能挨饿,越饿越想家,闹不好会因为一餐饭聚众闹事。”
徐守文眼眶一热,“殿下,要不我们护送您先走罢。”
“那这些人呢?”辛鸾偏过头,日光在他脸上流淌过斑驳的光影:“听其溃散嚒?第一批归附者便如此对待,咱们到山穷水尽了嚒?”
徐守文胡乱抓来理由:“可断粮了,殿下难保不会挨饿。”
辛鸾失笑:“别闹,这是什么理由?我又不是没挨过饿。”
氛围宽松了许多,徐守文也敢打趣了:“殿下怎么会挨饿?您看您府上那时刻不间断的小食,府上的麻雀都喂得圆滚滚的。”
辛鸾扬了下眉毛,提到自己的府邸,心情也舒畅不少:“是想快点回去啊……”徐守文嘴唇一动,正要再劝,辛鸾忽又接上一句,“不过也不急在这几日,守文,这些日子我隐隐听到抱怨之言,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军队的抱怨之语传到主君耳朵里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徐守文警觉起来,低声:“您是害怕这些人不可用?”
辛鸾摇头:“疑人要用,用人要疑。”
徐守文皱眉。
辛鸾唇边忽地噙一抹微笑:“可你知道我不喜欢防范别人,不然长此以往,我要额外消耗多少元气?兵不一样,他们和你和红窃脂、仇英都不一样,但我要的也不是缴械就擒的败兵、只会摇旗呐喊的乌合之众,我是要他们与我同心同德,每一个人都死心塌地为我流血厮杀。守文,你学问好,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