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侍的少年得了他的吩咐站得远远,目露哀伤地看着他,忍不住自怨自艾。在鸾乌殿,他从来自得受尽章华太子宠爱,可今日雪瓴宫一临,风采照人的太子妃,清俊夺人的陈留王,他们各个衣着华贵,仪态从容,一举一动,皆是王者气度,便是他们身边的人各个都是身形矫健,虎狼之臣,对于他,辛襄除了倒酒,竟没吩咐过一句话。
若这羞辱止在任事仪态,他还能生侥幸之心,可辛襄对辛鸾的态度,彻底让他心灰意冷,他从没见过不可一世的章华太子还有这般小心翼翼的时候,好像生怕眼前人不高兴一般,阴鸷乖戾皆成虚张声势,四肢都僵硬得都有些不听使唤,少年心中冰冷地回想着:这人那么重地打过自己,可是今日竟不敢用力捏他弟弟的手腕。
“太子府现管着内史、三川、砀郡的军事布防,你回京之后若是闲不住,我可以为你安排差事,舒展抱负。”
淡紫色的丝绢从怀中抽出来,辛襄为辛鸾的伤手涂好药,拇指轻柔地压着丝绢的一角,一层一层地为他包扎……淡淡的草木香和那丝绢缠绕着指尖,辛襄情不自禁地靠近一点点,一时间竟贪心地希望这烫伤他永远都裹不完。
“阿鸾,不要闹,也不要搞小动作。你的下属,只要不是化形之人,皆可以带……你若是不想见闲杂人等,想好好休息,我便让神京的闲人都避开,不吵你,没有人会伤害你,就算有,我也会替你挡着。”
辛襄的口气有些僵硬,这些哄人的话,明明他从小到大都是说惯的,不想分别三年,竟变得如此生疏。
辛鸾心绪复杂,摊着手任他包裹,一时有些失神,这是很多很多年前的誓言,在他们很小的时候,也是在筵席上,他说做哥哥的一定会护着他,发誓为他遮风挡雨。
辛鸾眼波一颤,不想此时辛襄忽然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阿鸾……回来吧。”
眼底的伤痕斑驳深刻,让人一见便涌起无数的心酸,辛襄声音喑哑,忽然毫不相干地说了一句:“鸾乌殿的榆树,已经很久不开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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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说你恨他。”
雪瓴宫,后廊,小阁间。
西旻对镜梳头,鸦羽般的云鬓上卸下繁重的钗环,她慢条斯理地理顺发髻。樊邯站在她身后护卫着,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油然身处震惊之中,他想到了西旻有与辛涧周旋的方法,可万万没想到是这等办法。
西旻:“我是恨他,我北境闾丘氏灰飞烟灭,四年前有他一份功劳。”
樊邯看着她舒爽怡然的神色,心头莫名起火:“那你还和他……”过分的话樊邯不等说自己先面红耳赤,想来想去,他作为下属确无立场指责他,可他不说不快,顾左右而脱口:“你这是对辛襄不忠!”
西旻在镜中看他,噗嗤便笑了,发钗都险些让她插错了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