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襄不喜琐碎俗务,司空复这般说话简略、头脑清明的汇报,他便尤其喜欢,三言两句谈罢正事,两个人便聊起了各自私事,外间人声不绝,时不时有重臣宣号,司空复忽道:“倒是许久不曾听闻齐二的消息了。”
辛襄筷箸一顿,紧接着如常道:“本宫也不知他近况。现在齐二了一切任事,都是直接与陛下汇报。”
司空复空口咀嚼了两下,斟酌道,“臣与殿下与齐二,这是儿时便有的交情了,如今疏远了,心中总不免空落落的。”
辛襄冷冷笑了一下,“阿复大可不必。齐二此人胆子太大,收缰则为能吏,脱缰则为乱臣,便是本宫也不敢与之交,还是让陛下直接驾驭罢。”
司空复抬头,心道,这话真是刻薄又尖锐。
他们这些人里,单属齐二对太子最为忠心耿耿。他耳闻过齐二此前行事,不过是最早依附了陛下宫乱夺权,急劲主动了些。辛襄如今谅解了父亲,却不肯谅解这玩伴,认为“王储之事,常人不敢言,齐二存了彼若不贤,另一位便可取而代之之念,上蹿下跳,这才闹得手足相残,朝野震荡”,直将十六年春冬两月的无数骇事归结于齐二。可换个角度,不识时务、不肯拥戴新帝之人,今日早已被排挤出了权力中心,最后站队者,错,最先站队者,错,反倒是自家这般姗姗来迟的门户,歪倒正着,得了太子青眼。
人生际遇,也真是不可言说。
司空复叹息,无可奈何却只能随波逐流,附和道:“谁说不是,齐大人一生谨慎,怎么便生出这般狂悖怪异的儿子……”
第203章 布局(4)
又是春天。
紫红色的三角梅依时令开放,西南四方隆起的褶皱山脉仿佛天地四片精雕的扇骨,连绵尽出,便怀抱着落下滇城这一方盆景。
“行啊!我一路走来,眼见原来十八家老字号全开了回来,这滇城真是大变模样了啊!”
爽朗的女声穿堂而来,辛鸾正东苑后堂看着书,闻言颊声笑意,立刻释卷起身:“姐姐?”
石屏馆内的丝棉布帘被人从外撩了上去,一红衣的锦绣妇人大步迈进来,游目一遭,朝他招呼,“这三月街节你筹备得很热闹啊,我看这东苑也一路张灯结彩的。”
辛鸾许久不曾见红窃脂了,此时见她自然是眼底一亮,欢喜地快步迎去,拉着她便往后堂走:“姐姐前几日回信不是说这次不回来了嚒?早知道我便去城外接你了。”
红窃脂浑不在意地摆手,“都是小事,我自己又不是认不得路,”说着拿手比了下两个人的高度,惊喜道,“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上次见你你还与我差不多呢。”
辛鸾笑,牵着她穿门过户,随口应,“这里水土养人呗,”说着从东苑往西苑处,一壁走一壁与她说,“去岁我翻修了公主府,给姐姐留了院落,我带你去看,你一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