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鸾点点头,“我知道。”这与他的命令其实并不相符,但是实际情况的突发各层的执行折往往不能按照所谓的钧令来,他理解大夫的一片仁心,后来他们说了这事儿,他表示理解,并肯定了他们的应变。
“但是重病者越来越多就出现了其他问题,就好比轻症者投入的照顾是一,十个病人,一个人护理就足够了,可重症患者要投入的照顾是五,甚至直接到十,两个重病者就会耗费一位大夫,同理还有需要与之相配的药材、药酒、面纱和其他物资,一个重病者耗费医署太多了。”
“我们不是要卸担子的意思。”旁边的大夫立刻补上一句,有些心酸道,“我们只是……现在还没有配出可以根治这场瘟疫的有效药方,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在拖延他们的生命,根本没有办法将他们治愈。反而是那些轻症者,我们是可以用药物养疗帮他们痊愈的,这样的病人康复的多了,我们的人手主要向这类人倾斜,也能让百姓对我们有些信心不是嚒?”
辛鸾看着他们,听明白了,问:“下山城十个区,多少负责人是这个意思?”
那大夫有些汗颜似的,“其实我们都是这个意思,您可以去问糜太医,也可以去问时大夫,这事儿我们私下都说过,可是没人敢跟您提。”
生而为医,他们的使命是救死扶伤,不是见死不救,这样的话,他们若不是到这个濒临全面崩溃的关口,当真是谁也不会来和辛鸾提。
辛鸾深深地看向他,“时风月和糜衡都是这么想的?”
“殿下,都是这么想的。”他们很肯定,目光和言辞,没有一丝一毫的回避,“这个事情,我们能跟您说;但这个决心,却要殿下您来下。”
外间忽然有人在吵,一个年轻的声音喊着:“周大夫在吗?他的一个病人发病了,很严重,我请周大夫回去!”周大夫立刻站起来了,这个时候能报上总指挥来,说明肯定是别人控制不住了,辛鸾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去,周大夫立刻停也不停地直接窜了出去,到了外面还能听见他着急的声音,“哪一个?”“丙字床的黄大爷。”“我一个时辰前看他他还好好的啊……”声音越来越远,逐渐听不到了。
剩下的两个区的负责人还在,巴巴地望着辛鸾。
辛鸾忽然就涌上一阵心酸,他拿起了笔,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这个世上什么都不够。水不够,粮食不够,物资不够,钱不够,辛鸾曾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审慎,想得足够全面,提神的东西量够足,他就能清醒地做出决断,就能避开伤害某一类人,避开对某一类人的“杀戮”……可当人事已尽,他发现自己其实最没法解决的就是匮乏。
今日的决定只是开始,若是情况再不好转,等到物资全线告急的那一天,他的封城,早晚会逼到这整座城池的所有人,自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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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这是辛鸾封城后第一次回钧台宫。
他说要沐浴一下,自己这几天团团转忙得都要臭了,回钧台的路石阶蜿蜒,铺石路因为年久而坑坑洼洼、布满裂痕。按照这几天的惯例,辛鸾去哪里都是飞着去节省时间,但是今日偏偏决定从中山城走回钧台宫。翠儿歇班去了,胡十三惊疑不定地跟在他后面,忽然间辛鸾一脚踏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胡十三搀都来不及搀,只能任由他膝盖着地撞在石阶上,撞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