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局面当真到了这个地步,巢瑞、申豪、何方归……你以为哪个太子党敢保你?不查,你只不过是再被人说一次’弑君罪人’,查了,他们就要翻出你和小太子的私情……况且谁都清楚,闺帷枕榻间的事情闹出来,所有人只会看热闹,别人不会觉得这是毒,只会耻笑你们偷情,说你失手把小太子玩死了……为君王讳,任你有多大的功劳,最后这桩投毒案都只会草草盖过,始作俑者逍遥法外,反而是你身败名裂性命不保!’’
时风月医者仁心,从来不耻那些歪门邪道的投毒伎俩,可纵然她经历家破国亡,见过无数风浪,也不曾想这世上居然还有人阴狠歹毒至此,都不必细想,就已够毛骨悚然。
“邹吾,你好好想一想,能猜出来是谁要这么对付你嚒?”
她认真地问他,事关悲门中人,时风月实在是不得不关心。
可邹吾只感觉头晕,“……我不知道。”
“一个也没有?”时风月皱眉,忍不住追问。
可邹吾就要站不住了:“……没有,他们,就算在政见上有所不合,也不至于图谋性命……”
况且他现在真的想不了这些,他脑子太乱了,这些营营算计、可能会有的耻笑与窃窃私语,都让他麻木,他现在都计较不了这件事不能声张,委屈只能一口吞下去……他,他就是只想看看辛鸾。
时风月看着他一片空白的脸色就知道他是听不进这些了,于心不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去看看他吧,我先回了。”她下山城还有许多病人,可今日许多事情都说不得了,只能让他先自己保重。卓吾战战兢兢地提着她的药箱远远地站着,邹吾也没有心情招呼时风月,自己扭头上了台阶,要进寝殿。
“邹将军……”
守门的赤炎亲卫真的犯了难。
邹吾垂着头根本也不看他,“让开,别逼我和你们动手。”
他刚才不进是知道自己神志有些不清楚,他关心则乱,不知道要在里面添什么麻烦,可都这个时候了,这些人能不能不要再拦着他?
外人诋毁邹吾诋毁得兴致高昂,可赤炎里的都是敬重邹吾为人的真汉子,那亲兵露出迟疑神色来:可主将的命令又不能不违抗……
“让他进来,我有话跟他说。”说话间,巢瑞神色俊烈,已经从寝宫的内室里迈了出来,邹吾脚步不停,越过亲卫,迎着巢瑞直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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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宫屏风的一侧并没有掌灯,悠悠的,一半是惨白的月光,一半是幽微的灯火。
“你就没有想解释的嚒?”
巢瑞在屏风外的桌前箕踞而坐,宽厚的肩膀挡住灯光,良久,他压着嗓子威严喝问。
邹吾就站在他不远处,月色的阴影里,有自暴自弃的坦然和平静:“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您看的那样。”
他没有了几个时辰前低声下气的求肯,好像已经被痛苦和自责煎熬得没有了形状,一张脸孤俊清冷,没有暴戾,没有强硬,就只剩下筋疲力竭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