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思是跟她一起进去,但是显然并不能如愿。他刚走到门口,赤炎亲卫的手臂就架了起来,毫不通融,“邹将军,时大夫可以进,您不可以——您别难为我们。”
时风月瞥了一眼邹吾狂乱的表情就知道要糟,赶紧抓了他一把,飞快道,“人多影响病人休息,你且等我出来。”
邹吾无法,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艰涩道,“……那有劳你。”
卓吾也顾不上哥哥,忧虑地看了两个大人一眼,还是紧着时风月跟进去了,此时暮色四合,邹吾筋疲力竭地回身,只见整个钧台宫近百人呆立着,就好像是天上楼阁中一个个空有皮囊的行尸走肉,没有悲喜,没有表情,一个个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口,无声无息。
邹吾看了只觉晕眩,仿佛是失血过多,根本站也站不住。
“将军小心。”胡十三是在于心不忍,过来扶了他一把。
邹吾却看也不看他,摆了摆手,踉跄了一步又回石凳上坐下。
他已经不知道心里是什么个滋味了,他把手臂撑在石桌上,想要撑住头颅,可是整条手臂从肘部就开始抖,抖到小臂,抖到拳头,他困顿地用另一只抓住自己这一只,死死地攥住,可就是控制不住这颤抖……
他想这双手刚刚还抱过阿鸾,刚刚还被他的阿鸾亲吻过,他的阿鸾还笑靥甜甜地仰头和他说话,可是他不知道怎么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阿鸾一口血就喷在了他的身上……染得他浑身都是血,染得这双手都是血!
“命格属金者,金居木上,木可因金成器,却忌再见金。”
邹吾惊惧地捂住嘴,努力地呼吸,走投无路地,死死克制住那股从身体内部发出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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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落日的余晖消弭殆尽,再不剩一点点,殿里幽幽掌起了灯,其余人还战战兢兢地站着,卓吾、翠儿和茹姬不断端着东西药壶忙来奔去,巢瑞时不时高声喊着亲信去医署取药,令人窒息的恐惧里,众人步履奔忙,无人敢高声一语。
因为钧台宫的阵仗,巨灵宫西殿申豪都过来问怎么了,巢瑞将军治军极严,下令不许外人进入,连申小将军都没有放进来,对外只说含章太子突发急症,正在医治,未免人多手杂,暂不许人入内。
邹吾一直坐在庭中等着,直等到天都黑透了,时风月擦着她蓝布简素的袍子,这才掀帘出来,邹吾立刻迎了过去,嘶声问,“怎么样了?”声音紧绷发颤。
时风月抬眼深深看他,“控制住了。”
邹吾干巴巴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说着闷头就想闯,“……我去看他一眼……”
时风月立刻抓住他的手臂,看了两侧神情端严的赤炎亲卫,小声说:“你别进去了……”
她神色凝重,邹吾只以为有什么内情,她扯他,他自然是任由着她拽着走,两人直走到宫宇黑暗的僻静处,时风月才低声开口,“巢将军不让你进是对的,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卷进去了。”
这几个时辰,邹吾喉咙里一直压着哽咽,一听时风月这般说,当即便没再能忍住,“……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