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近的距离中,他眼见着老将军看着竹简,粗眉越锁越紧。
“这不会是辛涧定的策!”
看罢,巢瑞笃定,“看来辛涧在赤炎之后,又有能臣辅佐。”
辛鸾心中也有很不好的预感,他捏紧拳头,这样的檄文风格,若不是有某人插手,断不会这样的剑指邹吾,如此锋利。
“按照殿下您刚才的说法,南境朝臣百姓他们是不怕打仗的,但是前提是这个战书是下给您的,可若是邹吾,那不管是庙堂还是民间,所有的斗志,登时就会斩掉一大截……’杀邹吾,清君侧’,这样的分化之力,可以说第一招就已经是不战屈人。”
辛鸾喉头干涩,一颗心仿佛有木刀在割:“巢将军接到申不亥即将征兵的消息了罢?我……我是真的害怕。”
十六岁的少年坐姿端正而威严,清秀稚嫩的面容上一片沉稳淡定,可是他说,他真的害怕。
若是这个檄文提前一个时辰发到,在大朝会还未结束的时候、在征兵消息还未下达的时候,他一定会把那个征发令拦住——可如今这个战书直指邹吾,征兵纳税又如此苛刻,这些仇恨他不难想象,全都会压在邹吾的身上。
但是巢瑞不能理解他这些幽微的心思,只说:“我听说了,右相强行扩军,想要从原本三万扩充到十万,这数字听起来的确好听,但您知道这样的军队是上不了战场的,别说野战对决,就是摇旗呐喊,他们都不专心,可他们要面对的敌人偏偏作战经验丰富,是天衍的第一强军。”
巢瑞如此说,辛鸾更抑郁了,“那这征发就没有用了嚒?”
“不,有用。”
巢瑞像前几日帮他讲解战场一般耐心,粗厚的手掌转过三江合川,在垚关附近围点,“运送粮食,背运器械,造声势,围住坚城,挖地道,断水源,筑营垒,这都是他们的用……我这样说,只是想让殿下清楚,知己知己,方百战不殆,兵是要练的,不是靠征的,我们实际能对决的人头,能列阵野战的,只有三万的兵士,十万大君那是骗敌人的虚晃一招,我们打肿了脸充胖子,但是您是主君,您对您的军队要做到心中有数。”
辛鸾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用力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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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成业将军打仗毫无问题,南境一群乌合之众,根本扛不住他的铁骑!依我看来,这场仗后援补给才是大头,毕竟我们赤炎是有名的能吃能喝能消耗嘛,装备我们不能短缺了我们的英雄!”
辛襄围着地图,在一众将官和策应臣子中,手掌一刀切过合川一线,“北方的军镇都在补给北境的赤炎军,而南境这一条线,我提议为了保证粮草供给的充足迅速,选用水路来补给,全面调动神京以南的军镇,就近将兵械草料运往邻近水港,再从东海沿线而下,经合川水路直运前线——”
辛襄别的不心疼,他就是心疼装备和粮食:赤炎军红铠重甲长枪,每一款都很费钱,但是他知道,打仗打仗,后备军需,万万不能短缺,他就是砸锅卖铁,把南下一路的军镇撸出血来,也要供应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