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鸾点了点头,“那……就是说完了吧,说完我上山了。”他的兴致已经被卷进这些暗流争斗中迅速败干净了,待也待不下去。
徐斌再抬手:“不是不是,等等等等……还没到重点。”
辛鸾:……
老徐你这打太极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起承转合,见过谨慎的,咱们都这么熟了,至于还这么谨慎吗?
“那你说吧。”辛鸾无奈,又坐下了。
徐斌:“我今日其实是想和您说悲门。”
缓慢的,辛鸾散漫的目光凝定到他身上。
徐斌:“申不亥向繇那里再周旋,咱们许的也都只是空头账目,都是无法兑现的,骗人可以,骗自己可不行,臣还是那句话,姻亲之盟是最您最重要的联盟。臣在南阳深耕多年,很了解千寻征这些人,他们虽然分布零散,但是能量不可小觑,虽然处江湖之中,但十余年前也是脱胎于王庭,于我们现在所图之事未必没有用处。”
辛鸾如坐针毡:“你想我做什么?”
徐斌很直接,“臣想让您和邹吾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把这个势力收为己用。”
辛鸾皱眉。
他明白了。
仲春之交,自然合和,这渝都壬区的所有人都可以奔而不禁,唯独他不可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蒹操桃林的自由,他的一切感情,一切倾向,他的姻亲,他的私密,从一开始就是在被观望,被审视,被估量,要明码标价地计算起来。并且徐斌今日说的,已经是最为他考虑、最不违拗他心思的策略了。
“是不是不急?”
辛鸾生硬地站起身,“不急我就慢慢说,有结果了我给你回复。”
他很想说自己不干,他可以和很多其他人这样博弈、连纵、交换,不会的他可以去用心学,哪里不好的他可以改,那能不能不要让他朝邹吾开这个口?能不能给他保留点尊严,不要让他对着心上人做这样无礼的讨要?
可是他不敢这样说,因为他知道,纵然这件事再冒犯他,再被他痛恨,他也不能拒绝臣子这样合理的要求,因为在他们的眼里,他或许时不时是个孩子,但是从头到尾,更是位主君。
所以他必须一个人站在这样孤立无援的困境里,只能点头,不准拒绝,还不准露出丝毫的鄙夷,而那些所谓的情窦初开、心猿意马,那些偷偷摸摸的注视,心惊胆战的脸红和靠近,那些忸怩、造作、矫揉、张牙舞爪,无可奈何……他作为一个人,全都不配。
不知不觉已经消磨了许多时辰,此时暮色四合,光影璀璨,又到了晚饭的使臣,辛鸾仓皇地从药棚里逃出,像是有某种奇异的感应,他忽地朝西侧远眺,只见邹吾抖落一身浮尘远远地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眼熟的女使。
“谈完了?”夜晚的天幕下淡紫色的薄雾里,他的声音在嘈杂热闹的背景中让辛鸾的眼眶忽地酸麻,邹吾朝着他身后的徐斌轻轻颔首,紧接着,像所有不曾摆在台面上的就事论事,他克制地朝他说:“那殿下一起走吧,向副请我们钧台宫西殿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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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媒氏》明文有言,“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无媒而自行婚嫁者。”
而在辛鸾和邹吾身后,是无数这春日夜宴里的红男绿女。
第114章 合意(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