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太子声音切金断玉,一时卷起风雷之声,可还未等众人心中惊起一片凛然,辛鸾又忽地敛起峥嵘,“南境五年战事,我知道南境诸位对公衙‘征发’习以为常,看我带来一批人,就像渝都又入驻了一批兵一般——但恩情就是恩情,我们所占的住宅、营房、柴草、马料、人手、粮食,都是南境各位的人力物力,渝都父老乡亲之厚惠,我辛鸾,感激不尽。”
说着他伸手一揖,深深地弯腰拜了下去。
底下百姓彻底不知该怎样反应了,瞠大眼睛呆呆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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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那个时候,辛鸾只是想到一路走来的总总,只是在反省自己路过南阳时忘记向千寻征道一句收容的感谢,虽然他也不确定现在若是千寻征站在自己面前他敢不敢开口,但是他能确定,客人就是客人,理应对主人感激。
当时的他,对南境的军民、官民关系只有很粗率印象,它勾勒于徐斌偶然说起的下山城和各地百姓的“征发”之重,却不知道在一个接连五年军权至上的环境里,人们集体性的思维粗糙,行事鲁莽,底层人受尽盘剥,在渝都这个南境心脏都一度出现过“一日三征”的荒唐。
向繇说他们南境全民皆兵,辛鸾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直到后来他才明白,这个“全民皆兵”的结果是因为如果这一家不是军户,那么一旦本地有军队过境,那士兵长官可以利用职务之便任意对民户进行索取,拿走家中的米、水果、鸡蛋都是轻的,他们甚至还会掳人女儿。
可偏偏申睦向繇以此而得意,以南境前线之后数百万后备之军,成他四方霸名。被迫好战善武的百姓,何曾又想明白过,不是自己挣扎不出这地方,而是这个地方,亏欠了他们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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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辛鸾早晨还没有到的时候,被粗暴“征”来盖房的民伕一脸怨气地抬木头,拌水泥,想着自己一天又出不了渔卖不出钱了,何方归带着十几个身体修整过来的亲兵来帮忙,刚说了一句,一群人嘲笑着尖利顶上:“我嘞伢冇得钱,伢赔不起饭!”
他们不识赤炎军,不知道这是当年让蚩戎都闻风丧胆的军队,只是以为他们是外地人,要来捣乱。
任何的热忱,遇到这样尖酸都要动怒了,还好何方归是个难以想象的好脾气,他拦住亲兵想要上前的冲突,好商好量:“我们不要钱,也不用你供饭!”
可怀疑仍在继续,那民伕大声“哈”了一声,叫嚷:“你晓得起屋嘛,你毛晓得就莫吵哩!”
何方归不以为忤,仍好言好语:“老哥,可我们有力气啊,我们不会的,你可以指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