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们对济宾王打算还有些摸不清,但今日公子襄这一个头阵,至少让他们到一定程度上推测出他们的想法和布局,且申豪后回来的听说了大致内容,也一直认为,不管今日辛襄是不是出于济宾王的授意,但是能主动提出让位这个条件,就可见对方的军心已经乱了六成。
简而言之,辛鸾这边,形势暂时处于上风。
“殿下,我知道您对公良柳大人有气,但是辛涧逼宫弑君,他只是从犯,如今把责任诉诸那晚所有人,无限摊薄开,没有意义……还不如顺神京这一派朝臣所请,努力还朝归位才是正道,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您等着再过几年,再要清算辛涧,大位在手,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徐斌。
此人让红窃脂引他前来,就是因为齐二走后,他在南阳战战兢兢,生怕上面挟怀抱负哪天突然杀回来要他好看。起初他一家老小托付千寻府上,之后又辗转听闻红窃脂回转,南阴墟帝子横空现世,他便陡然心生一计。
先下手为强,投效要早!既然帝子早先就驻过他南阳,就说这是天赐的良机,焉有不抓住的道理?为策完全,徐斌还特意找了靠谱的先生卜筮,只见那人淡淡一笑,道:卜以决疑,不疑何卜?话里话外尽是鼓励之意,他便一不做二不休,求着红窃脂,踏进了这垚关的争夺场。
这些人里,问谁最希望辛鸾继任大统,然后一家老小鸡犬升天的,徐斌敢居第二,无人敢居第一。
辛鸾不置可否,只点了点头。
徐斌干着急,不理解这高辛帝裔,怎么就对自家王位这么不感兴趣。
申豪今夜假做进城,其实是奉命去赤炎几位将军的帐内打探,此时归来,也跟辛鸾回报了几位将军的态度,辛鸾听着,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随后几人又推导模拟了一遍明日将会遇到的情况,几人见招拆招地往来几次,都想着如何才能最大争取利益,规避风险。辛鸾茫茫然听着,猜测恐怕辛涧此时也是不断地推导盘算。
他们都是聪明人,好处一丝一厘也不放弃,也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人与他和辛远声一样,算的根本不是利益,是感情,明日的,也不是含章太子与济宾王议和,是一个侄儿在和自己的杀父仇人谈筹码。
辛鸾心口像是刚刚被捅了一刀,此时才感觉到痛来,心脏跟着一阵阵地紧缩,反刍着辛远声刚刚那句“我宁可你聋了瞎了”,他忽然悲从中来,一时间只感觉气苦,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帐内的那群人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交谈,三三两两地退了出去,辛鸾佝偻着自己的背脊,只感觉身上负有千钧。
从小到大,他受了委屈,受了欺负,从来都有辛远声替他做主,为他出头,他没有想到,原来这一次,他替他做不了主,也出不了头了。
深棕色的木板上落下一点一滴,直溅出一小块一小块地圆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