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鸾看了一眼,紧接着徐斌在后面又连问了些问题,公良柳都一一作答。到后来,便是红窃脂、卓吾都不由点头,看起来这样的和谈结果是最理想、最不必动兵戈的方法了,说是皆大欢喜也不为过——他们不仅可以解了如今垚关被围的危机,辛鸾还能摄大政归神京——今日有辛襄公良柳与他们里应外合,事若成,还图什么呢?
整个过程,只有邹吾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辛鸾,看着辛鸾等着徐斌和红窃脂把疑虑问完,问到再无可问,才很是疲乏地摆了摆手,道,“你们先出去罢。”
徐斌有些迟疑,当着外人面他不好表态,但其实他很是希望主君可以应承下来的,但是他又不得不听令,正磨蹭出大帐时,又见辛鸾向邹吾投去目光,低声道,“你也先出去。”邹吾深深吸了一口气,和辛襄不轻不重地对视了一眼,那一边,公良柳也挪着步子出帐了,他只得点了点头,搀着老人一把,迈步出去。
这一下,帐内就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了。
辛鸾冷淡着一张脸,开门见山,“你筹划得很好,但漏了一件事。”
辛襄:“哪一件?”
辛鸾:“夫邹吾腾蛇之身,假做侍卫之臣,妄杀先帝于温室殿内,挟恨帝子于神京城外,悖逆不轨,恣行凶忒,污国害民,毒施人鬼。此诚存亡之际,天衍一夫奋臂,举国同声,誓奋两代之余烈,诛夷逆暴。枭悬以示众,孥妻灭子,方能熄此众怒,以安先帝英灵。”
辛襄皱眉,不解:“你……什么意思?”
辛鸾:“你的好计策。不仅让我保全你父亲的性命,保全他的声名,还许给他北君之位,若将来事当真由你说的发展,那邹吾呢?你是要林氏国兄弟就一直背着弑君的罪名?一直背着你爹的罪孽吗?!”
辛襄万万没想到,辛鸾会跟他谈到这里!
他一时怔忡,心思电转间,慌不择路地抓紧了辛鸾的手,口不择言,“阿鸾,我正要与你说,邹吾他们不可信,他们是西南余孽,他们包藏祸心,是悲门……”
辛鸾腾地站起!
下一弹指,茶水“哗”地泼了出来,连带着茶叶直泼在辛襄的脸上!
辛鸾恶狠狠地挣开辛襄的禁锢,眼眶里几乎在瞬间烧出了红影,“看来哥哥是忘了当初了!忘了是你把我托付给他的!这过河拆桥、无情无义的嘴脸,还当真是有乃父之风!”
辛襄闭着眼,不动,也不躲。
茶水滴滴答答地从他的下颌淌下来,连带着几枚败叶一起落在他的衣襟上。
蓦地,辛襄抹了一把脸,笑了,咄咄逼人地挣开眼,仰头看着辛鸾,“对,我就是无情无义了,他邹吾算个什么分位上的东西?配得上我的有情有义?值得你把这两个词按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