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喝出,所有人立刻哑在那里。辛涧止住那大吼后的眩晕,强自镇定,俯下身问那信报,“那公子襄呢?”
“公子襄……公子襄他,”小兵瑟瑟,“他阻截了一部分您的人,想来带着一小队亲卫是追随含章太子去了……”
没有人说话。
整个王帐里冷得像一块石头。
“好,好啊……”
辛涧上身瘫靠着,脸色惨白,双肩下垂,忽地委顿了下去,过了好久,只低声耳语般嘟囔出了这么几个字。
帐中皆是随他起事的亲信,也知道济宾王在他们面前是如何看好这个儿子,此时纷纷打着眼色鼓动谁去劝慰几句,谁知坐在椅子上辛涧忽地挣开眼睛,精光大现:“你!”
他指着那小兵,忽地大喊,“去传孤口令!就予公子襄说他生身父亲就要身败名裂了,他高兴了!满意了!要么让他提着辛鸾的头来见我,要么就和他那宝贝弟弟一起滚去南境罢!”
这一声既尖且利,像是锋锐的匕首倏地破开华美的衣锦,裂帛之声撕得人心惶惶而跳!
众将神色大变,便是那小兵也猛地叩首,大喊“陛下饶命!”
他人微言轻,这话他如何敢传达?!
而其余老人都是早年与济宾王一通征战的老将,以往天衍帝在时,他们对天衍帝身侧这位运筹帷幄、从容不迫的王爷一直印象极佳,之前追随他铤而走险,他们是抱着必胜的决心的,且一直以能被叫入王帐获得任命为荣,哪怕两天前漳水河失利,他们仍然对辛涧的能力深信不疑,以为有他在,总还有扭转局面的可能……可眼前这个如此神经质的男人,又是谁呢?
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只有齐嵩还算镇定,缓步而出,走到了辛涧面前,“陛下稍安,事情还没有严峻到这个程度,我们还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齐嵩不愧是三代卫国阀阅养出的持重性子,他苍老迟缓的声音让人的心不由定了几分,只听他慢慢道,“陛下刚才是气急了,可这话对公子襄来说可太过诛心,如今关头,可不能再父子相疑。”
一旁的辛和眉心轻皱,可这里没有什么他插嘴的余地,只能听着齐嵩继续道,“公子襄深明大义,和含章太子之前又一向交好。如今含章奔南境而去,只怕公子襄也知道含章太子一旦进入南境,‘南境’不日就要变作‘南朝’,高辛氏二王分立,天衍立时便要大乱,天下疑心……若公子能相通这一层,他断然不会坐视如此,这一切也自然有了转圜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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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帐内的谈话密不透风。
西旻远远地眺望着,猫一般的眸子日光下一眨不眨,手上慢条斯理地绞动着自己的手绢。
就在两天前,她眼见着公子襄提枪进帐,又眼见着他匆匆从王帐而出,外面含章太子现身的消息甚嚣尘上,他看着辛襄跨马而上时没有沾血的裂焰,就知道一切都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