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家出身中境,家境殷实,眼界开阔、知恩图报且通情达理,这样的一家人,提到邹吾,都是一副恨不能噙皮食肉的口气,这让辛鸾如何敢想那远远不如舒家的、百兆人家的态度。
舒君手握拳头,破口大骂的时候,辛鸾是真的想反驳的。
他想说邹吾不是那样的人。“邹家郎”是无辜蒙诟的,他没有做过什么丧尽天良事,也并非穷凶极恶徒,他君子人格,操行如水,从来没有辜负过他父亲的恩情,也从没有杀害过他的父亲,这世上,此生可能再不会有一个人,有他之经历,还能有他之仁义和温柔。
可是他解释不清楚这件事。
那个时候辛鸾就知道了,原来世上真有一种冤屈,可以让一个人背天下谤诟、不得翻身,而他只能报以茫然震惊,百口难言。
辛鸾当晚打开窗户偷偷跑了。
因为生气。虽然知道舒家一家是被蒙蔽的,这天下万姓被如此蒙蔽的还不知有凡几,可他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听着舒家一家三口平稳的呼吸声,瞪着眼睛,就是耿耿于怀到睡不着。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简直气到不想同行的程度,最后干脆爬起来绕过他们,穿好衣服一走了之。
他走之前在桌上留了颗珊瑚珠子,作为感谢,窗户都让他推开了,凉凉的夜风卷了进来,舒君睡梦中不满地咕哝一声,翻身,扯着被褥搂紧了妻女。
辛鸾回头,那一刻他有些迟疑。
夜光玉一样流泻在他的脸上,他想了想,最后还是从桌上捡了笔和纸,写下:
先父天上有灵,当知尔追慕之心。邹吾事另有隐情,还请君静候真相大白之日。
高辛氏 鸾
虽然知道这样的解释十分无力,这样贸然留下自己的行踪也有危险,但是辛鸾害怕自己如果不说清楚,将来要后悔,劝一个也是劝,他迟疑一下还是还是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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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辛鸾没有再找人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