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鸾:“我知道。当时父亲为平朝野物议,顺势准了辛涧的所请,让他去官卸职。”
邹吾梗了一下。
他又露出那种难言的神色,抬头看了辛鸾一眼,好像不知该如何说是好了,最后只能缓缓道,“殿下,你可知历朝历代也多有臣子如此上疏?天子温谕慰留是约定俗成的做法,臣子既敢试探,从来不是真要天子准其所请,只是为了看看慰留之词可以达到何等程度罢了。”
不管济宾王当时手段如何酷烈,但是谁都没法否认,是他出面为他的兄长平息了一场宫廷哗变。可能事后,济宾王也觉得自己过分了,想上表请罪,让兄长斥责一下也就算了,可他怎么能想到?谁又能想到?天衍帝真的准了他之所请。
辛鸾想清其中关窍,瞬间瞳孔极缩,“不是的!我父亲并非雄猜之主!他只是……”
雄猜,敏感猜疑。
主君雄猜者,从来行事寡情而毒辣。
辛鸾嘴唇开始发白。
他能接受长辈之间的所有事是有人离间,却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父亲在兄弟行事中任何的有失,哪怕这又失的确是出于公正大义。
“我父亲真的是想保全于他的,让他暂时离开朝廷的漩涡,之后甚至辛襄之后进宫,他一切恩赏都是照比东宫规格,这……”
“冷水已泼,人心已寒。”
邹吾不轻不重地打断,“殿下,这种一拉一打的招数,又有什么作用呢?”
“济宾王为天衍帝挡下一场逼宫,天衍帝却剃去他所有军权权柄。天下人会怨济宾王手段酷厉,殴打重臣,却会赞天衍帝深明大义,最后严惩了济宾王。可是若以济宾王之角度,十年被排挤放逐在权利之外,午夜梦回,他就不会怀疑自己的兄长吗?怀疑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兄长设的一局,自己一腔热血换满身骂名,成全的只是哥哥帝室的江山稳固?”
邹吾没有说,因为看了太多这等阴司事,其实在很多年里,他也都是这样怀疑的。直到去岁他祗应天衍帝的宫禁,私下和先帝稍有接触,才能慢慢确认,那位帝王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天下人,朝中臣,他们会怎么看?当初深受其害的济宾王,又会怎么看?
辛鸾抬头,冷笑一声,“是啊,若是辛涧细查,说不定还会发现那夜明明要传旨的小内监并没有上报给我父亲,我父亲迟迟不来,一定是故意拖延,才害他以一己之身对应当时乱局,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