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齐二,用一副喜怒无常的语气,“好小子,有胆识,有志气。”
齐二警惕地盯着他。
庄珺笑了一下,声音柔和起来,“你们这些娃娃啊,命好,生在天衍强盛、蚩戎弱势之时。这些年北方也不是没有征战,只是规模和强度已非当年北荒大战可比,加上蚩戎王室内部也内乱不休,光是统领就换了四个,咱们一起消停了这么些年。”
齐二迟疑地看着他,缓缓道,“这个我知道,我记得八岁那年,陛下曾经北方巡游,登狱法山单于台,命蚩戎部落俯首称臣,蚩戎一族不肯降,又忌惮天衍国立,避退千里之远。”
“说得不错,十八年前的大战,陛下率领的赤炎铁骑吓破了他们的胆。”
庄珺身上有一种高远的魔力,他想激怒你的时候,他便是一根飘飞的头发丝儿都在张狂,可他若想让你听他说话的时候,身上又油然而生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声音和神情。
“乱世风云变幻,英雄辈出。赤炎铁骑、四大名将起八代之衰,之后再没有哪一代、哪一支骑兵可以匹敌,便是骁勇的蚩戎也俯首退却,不能搦其锋芒。从那之后,才有陛下终结乱世,一统七国,东方棘原、西方河朔、中原共水、南方洞庭十三山从此划入同一版图,赤炎铁骑归于神京,陛下定国号天衍,取‘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就是祈愿从此国顺民畅、行大道,开万世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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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二还不忘刚刚的疑问,“那济宾王在其中立了什么不得的军功吗?”
庄珺沉吟了一下:“他善兵阵、善练军。”
那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神京的暖风蹉跎了金戈铁马的锐气,庄珺要很努力才能追忆起来,“当年在军中,天衍帝在,军旗便不倒,人心就不散……陛下是定海神针一样的英雄领袖,北荒最后一场大战,他一马当先地带着将士冲锋,敌人的箭镞就迎面朝他射过来,丹口孔雀细心,墨麒麟桀骜,当年也半步不离地护在他的马前,不肯离开片刻——济宾王与其他三位名将不同,他往往是在阵后督军的角色。”
齐二忍不住笑了一下,“就是自己指挥,看别人拼命喽?”
“嘿!小子少来激将我,”庄珺笑着点破他那点小心思。
“济宾王心思细密擅长阵法,尤其擅长指挥大兵团,蚩戎人打仗不讲章法兵法阵法,往往一骑冲入阵里胡乱砍杀,若是没有济宾王在阵后指挥若定,带动数万将士将蚩戎人块块分割,各个击破,恐怕我们的将士四年时间还赶不走蚩戎,还会再填进去三层人命——还有,小子,听说过‘惊山鸟’吗?”
“‘惊山鸟’?”
齐二瞪大了眼睛,“这不是书简里说过的斩杀了蚩戎的首领的奇兵吗?”他难以置信,“可这段战史属实吗?我记得书上记载过,这支奇兵人数不足五十,各个身手敏捷善于伏击,突击时嘴中含着竹篾哨子做鸟鸣暗哨,相互应答,被暗杀者听到声音,只会以为是鸟儿鸣叫,并不会有所警觉。”
庄珺哈哈大笑,“这战史当然属实!你不是觉得济宾王爱音律误事吗?这‘惊山鸟’就是他练出来的突击奇兵!”
“什么?!”齐二吃了一惊。
“惊山鸟”十五年不现身,几乎已经成为一段传奇。
人们只知其名,却不知其人,就是齐二找自己父亲求证,得到的答案也模棱两可,谁也不能确定这支队伍到底存在过没有。
庄珺明显不愿意深入多讲,只道,“乃父当年不在赤炎军帐,不知道这里面的细节,其实济宾王何止练出过‘惊山鸟’,赤炎铁骑许多兵种都不对外公布,只有王族才知道其中密辛,我知之不多,但能确定每一队都是百人不换的单兵高手。”
钟楼的钟声响了起来,远远地震荡在明堂的上空,高爽的天宇上空中没有一片云,只有一行信鸽飞快地抿翅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