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二今年开始帮着他父亲整理奏章。许多贵族子弟多是想要从军这条路,像是况俊年、司空复,一门心思都是要在演武中出挑然后进入禁军,可是他所求并不是,他的目标是要像父亲那样位列三公之首,不然在这明君在上、悍臣满朝的朝局里,光有莽夫之勇,终究是要受制于人。
齐二自认刻苦,对这些朝堂军政之事也算有些了解,但是对庄珺刚刚一席话却有些不解。
“开国以来后生最常听到的市井‘七大名将’的说法,中西南北三君,朝堂内多称‘四柱国将军’,先生所说的应该不是指他们吧?”
庄珺懒懒地将目光转向这个年轻人,“的确不是他们,‘天下四大名将’是十六年前的老说法了,因为其中两位已经不是将军了,所以这个说法现在知道的并不多。”
“不是将军?”
齐二飞快地想。庄珺说‘不是将军’,没有说他们是战死,也没有说是获罪,想来更可能的是这两位如今的称呼已经在将军之上,再以‘将军’称呼就不合适了。
齐二迟疑着:“不是将军?难道是当今陛下和济宾王……?”
天衍帝登位之前是力战百人的武士这个举国皆知,但是说到济宾王,齐二有些迟疑。济宾王这十几年来内政很少插手,便是去年领兵出征前也是物议纷纷,大家对他的印象往往是:美须髯,精音律,有姿貌,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庄珺好笑地看着他,难得有兴致跟他说古,“你没猜错,就是济宾王——三足金乌重明鸟、丹口孔雀墨麒麟,丹口孔雀、墨麒麟不必我说了。前两者三足金乌指的是当今圣上,重明鸟指的就是他的胞弟济宾王——现在的娃娃对济宾王的了解更多的是他又新写了什么琴谱,制了新的弦徽,殊不知这位沉寂了十几年,当年可是战功最高的亲王,”
庄珺沉吟了一下,“剑胆琴心,他啊,是个风雅人。”
齐二皱了皱眉,此次北境大捷他认,但是总觉得这“天下四大名将”的水分有点大:一个沉溺于音乐的将军,能是什么好将军?
庄珺却还在追忆,他花白的头发迎风飘着,他像是感觉不到冷了一般,娓娓道来,“十八年前,天衍还未建立,蚩戎从狱法山侵入中原腹地,卫国河洛防线一溃千里,蚩戎长驱直入,烧杀抢掠如入无人之境……”
齐二冷哼一声,“先生说得吓人,可蚩戎族算什么?当年河洛大败,还不是七国积弱,上下不能一心!若我早生十八年,上战场披坚执锐,绝不会让那北方蛮子这么猖狂,外族敢进占我中原大地,我便让他们这群蛮子有来无回!”
“后生想得可太简单了!”庄珺大喝一声,“现在不是你想接你父亲齐崇衣钵的时候了?!”
这话太过不客气。
齐二沉默地盯了庄珺半晌,一言不发地回头就走。
庄珺冷笑一声,“小儿脸皮这样薄!”
齐二大踏步地走到马前,扯住缰绳就要上马,心里暗骂自己今天来找这倔老头子简直是病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