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52章 在我身边哭

他甚至无法分辨,到底哪些言论是公正客观的,哪些言论是包裹在客观的外衣下,实则在为攻击而攻击。

阮宵一手拥住被子,下巴抵在膝盖上,呜呜咽咽道:“我知道我不够柔软,有些动作就是做不了……我也没办法,所以只能跳跃时跳得更好点……要是能早几年练花滑,也不会这样……”

周牧野一直没说话。

阮宵则一边掉眼泪,一边呜咽声没停过。

可能是潜意识里知道周牧野在听,就不知不觉将心里的委屈和难过都说出来。

半晌之后,阮宵可能是因为哭累,也说累,终于消停,自顾自地在被子上蹭眼泪,小小声地抽抽。

“宵宵。”这时,周牧野终于开口:“你好点没?”

阮宵哽咽住,点点头,喘过气后,忙灌两口冷空气。

周牧野道:“能听我说话吗?”

阮宵看向镜头,眼睛红红,好不可怜。

他抹掉脸上的水渍,“嗯”的一声点头。

周牧野低下睫,又抬起,道:“虽然很残酷,但这只是个开始。”

阮宵的小脸哭得一塌糊涂,眼睛红,鼻尖红,脸颊红,他咽咽口水,直直地望屏幕里。

“以后,攻击的声音只会越来越多。”周牧野道,“当然,赞美的声音也会越来越多。”

阮宵明白周牧野的意思。

现在,还不过是个省赛而已,当他有一天走向全国、走向国际的时候,当他被更多人所熟知的时候,议论声只会越来越喧哗。

周牧野问:“到那时,你要怎么办?”

阮宵往一旁瞥一下黑亮的眼瞳,可怜兮兮,小声试探:“我……只听赞美的声音?”

周牧野看他三秒,低头。

接着,肩膀颤动,镜头也在细细颤动。

“哎呀!”阮宵用手臂擦眼泪,羞恼地控诉,“你笑我!”

周牧野冲镜头摆摆手,好一会儿,才抬头,脸上还有没收敛净的笑意,因此显得漆黑眼眸尤其温暖和明亮。

阮宵微微歪头,轻眯下眼,几乎看痴。

周牧野清清嗓,恢复一贯的冰冷寡淡,才道:“我的意思……你要坚定住对自己的信念。”

“赞美也好,攻击也罢,都不过是外界的声音,不能左右你,只有你才知道,自己的优势和薄弱在哪里。”

阮宵有些羞愧,脸红,他垂下首,兀自安静一会儿。

等他再次看向镜头,已经带上几分珍重,道:“阿野,我明白了。”

经周牧野提醒,阮宵也想明白。

世上的声音那么纷扰,如果谁都能带跑他,那么以他这样的心理素质,只会寸步难行。

如果想要进步,那得永远保持清醒的头脑——

自己的优势要继续保持,薄弱项再继续加强。

至于那些否定的声音,权当是个提醒,正如人们常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周牧野淡淡道:“你明白了?”

阮宵抹一把脸,振作起精神,用力点头:“嗯!”

周牧野轻扯下嘴角:“明白有屁用。”

“啊?……”阮宵跟被戳到软肉的蚌一样,一下子又缩回鸭绒被里。

周牧野道:“还不是一样会伤心。”

阮宵扒扒通红的耳朵,视线游移,很不好意思,却无法反驳:“阿野,道理谁都懂嘛……”

殊不知,自己软声嘟囔的时候像撒娇。

阮宵明白道理是一回事,但毕竟少年心性,本身性格软,没怎么挨过骂,要他适应的话,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视频对面,周牧野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阮宵用鼻尖蹭蹭被子,瞄几眼屏幕,在沉默的气氛间,有些不自在。

他总是哭过才知道害羞。

有点后悔刚才情绪过于外放。

周牧野仍低垂首,声音寡淡,突兀地道:“阮宵,我希望你坚强。”

“啊?……噢,好……好的。”

阮宵尴尬,也知道自己一个男孩子,总哭哭啼啼不像话。

大概是被阿野嫌弃了。

阮宵正捏紧被角忐忑呢。

又听对面低声道:

“我不在的时候,希望你坚强。”

阮宵眼一眨,没反应过来。

“如果想哭,也请在我身边哭……”周牧野始终低睫,轻拧下眉,“跟你隔这么远……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阮宵呼吸停住,心脏愈发鼓噪,眼睫一眨不眨。

视频通话不知何时已由对方挂断。

眼望切回桌面的屏幕,他忽然就软得支撑不住自己身体,背靠墙上,声息吐纳间都是炽热。

阮宵蹲在阳台角落,手捧手机,一颗心滚烫。

在这个令人沮丧失落的夜晚的末尾,他感到来自周牧野的偏袒,和不经意的爱意。

等阮宵回到申城,他的赛事告一段落,接下来只需埋头训练,等待半年后的新赛季。

由于在省赛中受到敲打,阮宵回来后,着实用功过几天。

他每天都早早到体育中心训练,晚上,不到最后一个人离开,他都不回家。

肖开阳多次在大家面前表扬阮宵,说他是天道酬勤的典范。

但这样凶猛的势头,阮宵也仅仅保持一周。

起因是他某天早上没起来床,挣扎许久,干脆就赖着不动。

毕竟深冬至,寒假到,被窝的诱惑太难抵挡。

一周后的某一天,阮宵正要出门去俱乐部,却被商瑶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