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小心地瞄哥哥一眼,担心他生气。
苏涟只觉得好笑,宠溺道:“知道了,是蕉儿的秘密。”
……
苏蕉儿难得的忧心忡忡,次日到长宁宫吃东西的时候也不自觉蹙着眉,惹得陈皇后看过来:“怎么,这栗子糕不合口味?”
苏琅儿好奇地尝了尝,偏甜腻的口味,正是她最爱的,怎么会不好吃呢?
苏蕉儿只得抬起脸笑了笑:“好吃的。”
这话倒是说得不勉强,虽然心里忧愁,嘴里却没歇过,这么一会儿已经吃下去四块了。
苏琅儿坐过来陪她解闷:“怎么了,皇兄给你带了那么多礼物,都不看看吗?”
她给温疏水送糕点的事,陈皇后与苏琅儿是知道内情的。
此刻苏涟正在另一边同禄安帝谈话,苏蕉儿犹豫片刻,凑到姐姐耳边,小声道:“怎么办呀,哥哥说要打断温将军的腿!”
“啊?”苏琅儿失笑,“皇兄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苏蕉儿只得将苏涟的话努力复述一遍。
苏琅儿与陈皇后对视一眼,温声循循善诱:“那为了温将军的安全着想,你日后可要乖乖的,不要再去找人家了。”
苏蕉儿彻底愣住。
陈皇后原先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温疏水那种对谁都不假辞色的性子,冷落之下,想必热情维持不了几日。
女儿一直坚持到现在,确实是她未曾预料的。
陈皇后只当她是图个新鲜,道:“再过些日子,你的公主府就要落成,届时母后请一些与你年纪相当的姑娘过府,你寻几个玩伴,便不会这般无聊了。”
苏蕉儿欲言又止,却又嘴笨地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点点头。
另一边,父子二人对弈。
“南梁求亲使团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禄安帝落下一子,看向对面的儿子,二人生得有五分相似,只是苏涟因着性格问题,目光冷冽,看起来竟比父亲还有气势些。
苏涟执黑子,颔首:“是。”
他虽不在京城,但京中大的风向依然了如指掌,这是身为储君的底气,何况事关妹妹终身。
禄安帝也不隐瞒:“南梁与我北晋毗邻处纷争不断,近年来我们国力渐盛,倒是和平了一段时间。”
“此次求亲以两城为礼,诚意颇重,若是拒绝,恐怕有失边塞民心。”
一边是收复失地,以全国土;一边是掌上明珠,心头软肉。
禄安帝虽一贯优柔寡断,但若非打心里疼爱女儿,这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交易。
苏涟落下一子,掀起棋局上连绵攻势。
他与禄安帝最不同的一点,便是不会委曲求全。
“收复失地,大可光明正大地收回,别说是蕉儿,若真要牺牲北晋女子才能保全领土,那我们苏氏一族还有什么颜面掌控这江山社稷。”
禄安帝怔然,迟了半晌才落子,不禁为儿子感到骄傲,也感到些许汗颜:“你说的对,父皇本就不该犹豫。”
苏涟清楚父亲的性子,不过也多亏他是位温和英明的君主,朝廷才会逐渐涌现诸多治国人才,群臣争先进谏,虽有时吵得难看,但正是在这般交锋中,国力日益增强。
不过,近年来似乎有些人越发拎不清,仗着禄安帝宽厚,竟隐隐有僭越之势。
苏涟眼底掠过一抹冷意:“儿臣听说,楚家嫡长子楚炜下月就要入仕了?”
“确有此事。”禄安帝道,“楚炜科举名列一甲,楚家也有让他入朝为官的意思。”
“父皇打算封他个什么官职?”
禄安帝最近确实也在考量这件事,便说出自己的打算:“楚国公兼任二品刑部尚书,不如将楚炜放到他手底下,做个刑部郎中。”
苏涟不置可否,只是忽然问:“不知新科状元父皇如何安排?”
禄安帝顿了顿:“翰林院侍讲学士。”
侍讲学士只是从五品,刑部郎中可是正五品要职,楚炜对国政无显著贡献,论起才名,甚至不及他那位胞弟楚识宁,何德何能。
难道只因为他出身楚家,有个好父亲好姑姑?
禄安帝也意识到不妥,此举最伤寒门学子心,沉吟片刻:“朕再考虑考虑。”
谈话间,棋盘上黑子呼应成势,难以阻挡。
禄安帝将手中白子扔回棋罐,笑笑:“前两年你的棋艺已能比肩父皇,如今怕是超过朕了。”
苏涟并不否认,父子二人关系亲近,也没什么忌讳:“青出于蓝,儿臣感念父皇教导。”
禄安帝端着茶水,氤氲雾气间,神色竟有几分疲态。
苏涟看见他梳得整齐的发间露出两丝雪白,轻轻抿唇:“父皇要保重身体。”
性子温厚的人,有什么苦闷不轻易与人讲,但身边的人并非感知不到。
这些年,他夹在赵太后与陈皇后之间,夹在各怀心思的朝臣之间,所经受的恐怕也难与外人言明。
禄安帝面色凄然,忍不住看一眼正和女儿说话的妻子:“其他事我问心无愧,唯独你母后……朕对不起她。”
年少时承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早已灰飞烟灭,提起来便只剩痛楚。
有时午夜梦回,他也会幻想,倘若当年他再强硬一些,是不是就没有什么楚贵妃、什么赵妃横亘在他们青梅竹马的情谊之间。
这件事上,再怎么理解禄安帝,苏涟仍旧站在陈皇后那边,他道:“父皇知道儿臣为什么迟迟不成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