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神色一紧,笑容顿时讪讪:“原也没什么大事,叫你费心了,昨个夜里也没睡好吧?”

“媳妇年轻,守个一夜的也不妨事。”她勾起嘴角,“倒是太太昨个夜里吓坏我了,如今瞧着平安无事,我这一颗心才好放下。”

沈夫人眸光中闪动着些许暧昧不明的光彩:“我……这是睡觉魇着了吧,做了噩梦而已,不妨事的。”

“那也要让陈妈妈守着,如若不然……媳妇再来守一晚上也成,只要您能康健精神,这比什么都强呢。”

丹娘一番话原本就孝心满满,任谁家婆母听了都觉得心头熨贴,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这话说出来叫人暖心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有些事情嘛主打的就是一个精神抚慰的作用。

反正说说又不掉一块肉,能用言语解决的,何必上升到银钱或是更麻烦的程度呢。

对于这一点,丹娘很是拎得清。

谁知,沈夫人竟然慌了片刻:“哪里需要这样麻烦了,我一个人睡着还舒心,这么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何时这般娇气了。”

她边说边瞥了一眼身边的陈妈妈。

得了主子提示的陈妈妈赶紧道:“是呀,大奶奶就是太操心了些,夫人原先在沈府里时也是不爱叫人跟前伺候的,晚上睡觉还是一个人的安稳些。”

“噢,是吗。”丹娘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

这话骗鬼呢。

真要一个人,那之前想着法子折腾丹娘,要她连夜伺候着又是什么鬼?那时候怕也要说是生病,没得办法吧。

有些事情看穿不说穿,方为体面礼貌。

她装作信了的样子,也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纠缠,反而拉着陈妈妈说起了沈夫人日常饮食起居的话题。

这些话她从前很少聊到,今日也是凑巧了,刚好有这个闲情逸致,也有这个突破话题的机会。

陈妈妈有些窘促不安,摆在身前的两只手不断绞着:“这……原先近身伺候夫人的也不是我,大奶奶问得这般详细,倒是叫老奴有些汗颜了,是老奴伺候不周。”

“哪里话,陈妈妈是太太身边伺候惯了的人了,这般说定然是谦虚。”丹娘掩口轻笑,“到底是跟在太太身边的人,就是稳妥,我身边那几个毛丫头真是半点都比不得。”

陈妈妈冷汗津津,忙不迭地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丹娘的眼睛。

又说说笑笑,丹娘还用了一盏茶,这才离去。

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沈夫人方才还扬起的嘴角又渐渐沉了下去,最终成为凝固在脸上的一抹苍白凝重。

陈妈妈摒退众人,服侍沈夫人再次睡下。

主仆二人久久无言。

直到沈夫人躺在床上,那薄薄的帘子落下,挡住了她冰雪一般的脸庞,她忽然开口:“你没跟大奶奶说什么吧?”

陈妈妈手一抖,原先预备浅浅挂上的一道外帘也落下了,彻底挡住了床上的人的轮廓,她赶紧跪下了:“太太明鉴,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啊……再说了,老奴与太太一条心,又怎么可能与大奶奶说三道四的。”

陈妈妈战战兢兢地跪着,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若没有沈夫人开口,她是断断不敢起身的。

丹娘道:“昨个夜里太太睡不好,不知被什么惊着了,早上那会子太医来瞧了,才给药方里添了一味药材,说是能宁神安眠的。良药苦口,还请太太为了自个儿的身子,多受累些个。要蜜饯甜饼的,我回头就叫人送来,保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