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娆愣在原地,眨了下眼睛。轻移莲步,无声无息地走了过去。
她对着铺满了桌子的杂乱的书册和卷宗发怔,一时间不知如何下手。
明娆犹豫了会,玉葱般白净匀称的手指抵在面前的几侧卷宗边缘,慢慢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小块空地。
她悄悄瞥了眼虞砚,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两只手掐住砚台的两侧,飞快地拿到自己面前。
啪嗒一声轻响,袖摆不小心扫落一册书卷。
明娆屏息看了一眼虞砚,见他眉峰都未动,赶紧将书册捡了起来。
她独自慌乱,没留意到男人唇畔慢慢扬起的微弱弧度。
捡起的卷宗上,写的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王骏阳
明娆一阵恍惚。
王骏阳是新科状元,更是她原本定下的未婚夫婿。
他们是在凉州老家由长辈做主定下婚事,那时王骏阳没有高中状元,还是个出身寒门的穷小子。
后来王骏阳上京赶考,中了状元,明娆的表姨母让她也跟着去京城,好好看牢了这门亲事。
她来了,可婚事还是出了意外。
信国公嫡女明妘不愿嫁给常年征战在外、不知何时就会战亡的安北侯,且安北侯克妻的名声在外,三任新婚妻子都暴毙在出嫁路上,安北侯本人的风评又十分不好。
可圣旨像是一座大山压了下来,明家总要有女儿踏上那喜轿。
于是信国公夫人壮着胆子偷梁换柱,将庶女明娆和嫡女明妘的婚事对换。
虞砚侧过头来,视线落在女子怔然失神的脸上,又顺着她的目光下落,脸上散漫的淡笑慢慢敛起。
目光逐渐变得冰冷锐利,薄唇紧紧抿着。
他凝视着女子妩媚的侧脸,突然冷笑了声,“明姑娘是在思念旧人吗。”
“新科状元,前途无量,自然是比我这个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强多了。”
那声音向是数九隆冬时雪山峰顶吹来的风,砸在耳畔,字字如刀,刮得人皮肤生疼。
明娆张了张嘴,见他目光格外冰冷,一股强烈的惧意爬上后脊。无措地垂下眼睛,摇头。
“未曾想他,侯爷……莫要这样说自己。”
按理说,他该唤她一声夫人,可此刻他大抵是动了怒,只生疏地叫她明姑娘。
屋内突然寂静了下来,一时间紧张的氛围将明娆紧紧裹住。
虞砚垂眸,脸上看不出喜怒,将那卷宗拿在手中,随意翻了翻,“王公子如今在地牢,正受着酷刑,不知他的供述,能否令人满意。”
明娆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了?”
虞砚抬眼,似笑非笑地睨她,“你不知?”
明娆摇头。
自从出嫁,她再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虞砚却是不说话了,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瞧,没说信不信。
短暂的叫人胆寒的沉寂后,虞砚神色淡漠地看着桌上那盅汤羹,又缓缓吐出一句冷漠至极的话:
“明姑娘此来讨好本侯,不是为旧爱求情?”
一句话像是一闷棍,重重击在明娆头部,钝痛之余,还带来更强烈的心悸。
“我没有!”她下意识答。
男人的目光很凶狠、阴郁,凝视她的时候,像是要将人咬碎。
“为了他,你倒是敢。”
明娆顶不住那锐利的目光,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