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笙枫毫不在意地扯唇轻笑,“您这么生气,是怕阿砚造反不成?”
陈琬柔眸光瞬间冷了下去,“你说什么。”
“母后怕,朕可不怕,朕盼着那一天呢。”
陈琬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年轻的帝王回头,挑眉,“母后很惊讶?朕以为,您对朕的脾性早有了解,毕竟,这也是您当初会选中我的原因啊,不是吗。”
找一个软弱无能的皇子,当做傀儡扶植上位,这就是陆笙枫在陈琬柔眼里的全部意义,他心里跟明镜一样,清楚得很。
太后脸色变了变,别过头,不再搭理。
陆笙枫也不在意太后的态度,他走到妇人面前,蹲了下去,手扶在她的膝上,笑得温柔。
“母后不必担心,阿砚他不会的。”
“你怎知他不会,你又不是他肚里的虫。”
陆笙枫笑道:“朕自然知道,因为朕了解他。朕知道他在意什么,所以确信,他对这江山不感兴趣。”
“他只是在你面前装模作样罢了,他何时顺从过?!”陈琬柔气得口不择言,“他就跟他死去的父亲一样,都是个一根筋的犟种!”
大殿顿时寂静无声。
半晌,帝王幽幽叹了口气,握住了太后的手。
“母后,人已经故去了,何必再为当年事耿耿于怀呢。阿砚的意思朕明白,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了,毕竟咱们还指望着他,您也莫要再与他为敌。”
“亲人间没有血仇,他如今有了夫人,应当也明白了这个道理。”
“若将他逼急了,后果……朕不敢想。”
陆笙枫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太后哄好,送回宫中。
夜深了,帝王依旧独居在思政殿内,没有去任何一个妃子那里。
冯三孚早已习惯,伺候着皇帝宽衣,见帝王毫无忧虑之色,没忍住多了句嘴:“陛下,您看上去心情不错。”
陆笙枫淡笑着摆手,“尚可罢了。”
“您真不担心安北侯……”
“担心?”帝王摇头低笑,“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不会的。”
冯三孚不再言语,放好幔帐,躬身退了出去。
他走到门口,忽又听男子说道:“他除了母后那么多钉子,朕也该再放回去一个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除夕。
这天虞砚一早回了营地,他上午会在军营待上半天,慰问过驻地的兵将后,若无事,午后便会回府。
虞砚没办法与明娆一同用午膳,明娆还挺高兴的,因为她花了多日做的礼物,终于有机会送出去了。
虞砚离家前,看着自己夫人三催四催地把他往外赶,还有些委屈。
捞过人抱在怀里亲了够本,才满意地离去。
“只半日,他怎么这么黏人……”
明娆摸了摸发麻的唇瓣,两颊绯红。
正午时分,凉州下起了雪。
往年自十月底,凉州就开始下雪了,今年季节格外反常,硬是拖到了年末,才见到雪花。
只半个时辰,明娆用了个午膳的功夫,便从零星小雪变成了鹅毛大雪。
院子里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明娆裹着厚厚的貂毛披风,站在廊下,向外伸出手,接住了大片的雪花。
凉意在掌心化开,她有些担忧,“这么大的雪,他回来时路一定不好走,他早上穿的有些单薄,也不知会不会着凉。”
禾香与阿青对视一眼,禾香低头笑了笑,“夫人,您就放心好了,侯爷身强体壮,不会生病的。”
“但愿如此吧……”
主仆三人沿着游廊往回走,自拱门处,一婢女垂着头,快步朝她们这边走来。
“夫人,外头有一人自称是明家的大公子,想要见一见您。”
明家大公子……
明娆一愣,“大哥?!”
明娆拢住披风,抱着手炉,抬步便往门口跑。
“夫人小心路滑!”
明娆没有慢下脚步,她穿过游廊,很快来到府门前。
远远就瞧见,漫天雪花飞舞,一青年只身孤影,站在大雪中。
他没有打伞,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衣裳被雪水洇染出一片深深的水渍,发丝也被打湿,看着有些狼狈。
明娆走到近前,唤了一声大哥。
明迟朗蓦地转身,隔着氤氲水气,直直望着他。
“真是你!你怎么到凉州来了?!”
明娆高兴坏了,她刚问完,没等明迟朗回答,懊恼地咬了下唇。
“瞧我,真是傻了。大哥快进来,禾香给大哥打伞,阿青去叫人准备身衣裳。”明娆对着明迟朗笑了笑,“这么大的雪,不该站在外头说话的。”
明迟朗一直沉默地看着她,一言不发,他也不知是明娆没有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还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明娆领着他去了会客的花厅,这一路上,明迟朗都在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院子看上去别有情致,不像是安北侯的风格。
到了花厅,明迟朗拦了下她。
“不必忙了,我坐坐就走。”
明娆愣了一下,“好,那进来喝杯茶。”
婢女将热茶端上,明迟朗端起茶盅,抿了下热茶。
茶具精致,花纹古朴文雅,像是明娆会喜欢的风格。
明迟朗一直沉默,明娆这才察觉出不对,她觉得大哥似乎并不开心。
迟疑了下,试探道:“大哥,你怎么会来凉州?”
明迟朗在今年夏天的时候结束了巡按御史的工作,回京述职,原本那时说要给他升官,在都察院做佥都御史,就留在京城,不再外派了。
年底应该正是忙的时候,可他这个时候却到了凉州。
明娆心里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明迟朗放下茶杯,神色淡淡地望过来。
“我仍是巡按御史,这次是在凉州任职,为期两年。”
巡按御史虽品阶不高,但是职权极大,明迟朗当了巡按御史好几年,早就该调回京城做事了,怎么又出了岔子,一调又是这样远。
“是……因为明家?”
明迟朗并不避讳,坦然承认:“是。”
明家替嫁的事虽然没有受到明面上的责罚,看似是太后与皇帝宽宏大量,将此事轻飘飘揭过,但实际上,明家的日子怎么会好过。
就连明迟朗的仕途也受到了影响。
“可是二哥……”
“卓锡在安北侯手下做事,他的前程,皆由安北侯一人说了算。”
虞砚对明卓锡的观感很好,虞砚喜欢明卓锡有分寸感,懂得适时与明娆拉开距离,所以他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