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阿颜送回来那些嫁妆,是何意?”秦氏温婉的面容上浮现一抹忧色。
她的东西被人吞下,早已不抱指望,她只怕女儿京城此行受委屈。
唐慕颜把东西送回来时,什么都没说,明娆交代过,她要自己讲。
明娆将自己嫁给安北侯的事与秦氏如实说来,众人皆沉默了。
安北侯的大名,凉州的百姓无人不知。
哪怕是三岁小孩子,就算不知虞砚其人,却也知道那是个保护家园,血战沙场的将军。
虞砚在这里的名声很好,不似京城那般不堪,可秦氏还是沉默了。
安北侯固然好,可是嫁过去却要为人替代品。
秦氏垂下眸子,黯自神伤,颦蹙间皆是愧疚。“怨我,连累了你。”
若不是上一辈的恩怨未解,又怎能轮到她的女儿受苦。
先是原有的婚事被明妘抢走,后是将明妘不愿的婚事塞给她的女儿。
秦氏从没这么自责过。
早知如此,不如不叫明娆去京城。就待在凉州,也好过现在的光景。
明娆却是笑了起来,抬手握住秦氏的手,柔声安抚:“娘亲,你以为我带来的阿青和禾香,是谁身边的人?”
“他们都是侯爷安排来照顾我的,他……”明娆面上微热,稍稍露出羞赧之色,“他很好,他若是不在意我,又怎会把得力的下属指派给我呢。”
秦氏怔住。
转头看了看明娆身后站着的两个婢女。
一个身姿挺拔,气质清冷如松,站姿笔挺,像受过训练的护卫。
一个低眉顺眼,从面相就能看出,是位聪明伶俐又不失稳重的忠仆。
“女儿虽然是被明家抛出来的弃子,但安北侯,他是个很好的人,会照顾我,对我好。”
是阴错阳差,是阴谋算计,但她也是自甘入局。
因为只有她能看到虞砚有多好,她不觉得自己踏进了火坑。
明娆抬眸望向院中那棵新栽种的油松,闻着厅中燃着的淡淡安神香,又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每餐必有的一道甜食。
虽然不知虞砚是如何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但他用了心,就是好的。
信国公辜负她娘亲,娶了陈氏,为的是陈氏的钱财嫁妆。
若问他陈氏喜好为何,明娆相信,他定答不上来。
一个男子何以证明他对一个女子认了真?观这些日常的琐碎小事,便不难察觉。
前世是她的过失,她一味躲着藏着,将自己封闭起来,没有推开门,向外看看。
若她能早些推开心门,一定能看到虞砚精心为她准备的这一切。
明娆真情实意地笑着,“娘亲,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老男人最会疼人了。”
秦氏:“……”
阿青:“……”
他们侯爷才不老!才二十七!
“噗噗噗。”连竹的笑声打破宁静,低落紧张的气氛骤然一松。
秦氏凝望着女儿幸福的笑靥,终是放下心来,欣慰地点了点头。
秦氏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卫姨和刘叔张罗饭菜,秦氏便让禾香与阿青坐下同食。
禾香和阿青受宠若惊,推脱不掉,便顺了秦氏的意。
一家人其乐融融,明娆拉着秦氏讲京城趣事与见闻,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所有人都很开心,除了阿青。
只有她在担忧,主子若是发现夫人不在家,该有多生气。
……
初冬日落得早,才刚过申时,虞砚便推了没处理完的军务,回府去了。
他走后,孟久知与副将面面相觑。
副将一头雾水,“侯爷今日好像怪怪的。”
孟久知:“嗯。”
“他平时都是将事情一拖再拖,一直做到就寝他都不着急,今日为何这么急。”
虞砚的性子一向懒散,他平日也没什么消遣,不爱和士兵一起喝酒吃肉说荤段子,十分不合群。
他嫌人多的地方吵闹,耽误他休息,所以总是自己待在营帐里,累了就休息,睡醒就做事,不紧不慢的,只要不是特别紧急的事,他能拖到最后一刻。
可是今日不同,今天他将着急的不着急的一股脑都处理了。
他早上来得比平时晚,走得比平时早,一天干了三天的活儿,好像过了今日就没明日了似的。
副将嘶了声,鬼鬼祟祟凑到孟久知旁边,压低声音:“侯爷被人附体了?”
孟久知瞪了他一眼。
“而且他怎么不住军营了?他昨晚去哪儿了?”
“侯爷回府上了。”
“进城了?”副将愣住,“回去一趟得小半个时辰,回去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