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照流抬眸望去,不免看得一怔。
印象中的谢酩,总是一身白衣,清湛如月,似一段无垢的冰雪,骨子里都带着丝清冷冷的仙气。
白色太素,但除了白色,楚照流也想不出他还适合穿什么颜色了。
现在才发现,谢酩还很适合穿红色。
他穿着大红的喜服,挺拔玉立,净白疏冷的眉目被火红的颜色衬得愈发俊美逼人。
谢酩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嘴角挑起,露出了个笑,他不常笑,笑起来就格外有杀伤力。
“照照。”他倾下身,微凉的手指轻抚着楚照流的面颊,眸色深沉,“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楚照流一时有点为色所迷,艰难地想,幸好谢三平时挺正经,不穿乱七八糟的衣服。
谢酩又笑了笑,捧着他的脸颊,低头吻来。
楚照流下意识地别开头,那一吻落了空。
谢酩的笑意一滞。
楚照流张了张口,拧起眉尖,望着谢酩,很难说明自己为什么要拒绝。
思绪飞转间,趁着谢酩还没有对他的行径起疑心,楚照流脱口而出:“我……忽然想抚琴了!”
谢酩微微愣住,随即眼底划过几分了然的笑意:“从前那样大言不惭,原来你还会害羞。”
楚照流眨眨眼,面不改色道:“其实我这个人吧,脸皮很薄。”
谢酩:“……”
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这间屋子楚照流也很熟悉了,正是谢酩在流明宗的独院,今日屋中也焕然一新,挂满了喜庆的大红装饰,桌上喜烛耀耀,满屋生辉。
楚照流在谢酩一错不错的目光中取出古琴,放到桌上,随手试了试音,余光瞥见谢酩好整以暇抱手望着他,眼底写满了不信任。
楚照流忍不住啧了声:“你那是什么眼神?”
谢酩静默了一下,语气很委婉:“从未见你抚过琴。”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
楚照流心里哼了声。
你以为你刚到扶月山时,陪了你一个月的琴声哪儿来的?
他对那首清心曲熟得倒弹如流,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干脆信手弹起了那首曲子。
清琮的琴声响起,在幽夜中恍若流泉。
楚照流阖上眼,惊疑不定的心情在琴声中逐渐平复下来。
关心则乱,但他不能乱。
他和燕逐尘商量过,谢酩的意识与心魔,是相对独立且排斥的,这呈现在心魔引失控后,谢酩表现出来的状态——时而是压制心魔、相对清醒的谢酩,时而是被心魔控制、意识不清的谢酩。
心魔也曾对楚照流清晰地说过,谢酩曾将他压制到内心深处,直到心魔引爆发,才将他放了出来。
那就是说,谢酩的心境中,会有两个纠缠的意识,他需要等心魔出现,然后——除掉心魔。
一曲弹奏完毕,楚照流的心定了下来,睁开眼,朝着谢酩看去:“如何?谢三,我弹得不错吧。”
其他曲子未必弹得多好,但这首曲子,他绝对不输大家。
谢酩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良久,低低笑了声:“出乎意料。”
楚照流得意地弯起唇角。
结果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
身体倏地一腾空,他被谢酩直接抄了起来,放到了床上,熟悉的冷香沉沉压下来。
楚照流只觉头上一轻,谢酩摘掉了他的发冠,随意丢到了地上。
满头乌发披散下来,衬得那张脸莹白如美玉,谢酩的喉结滚了滚,当真有一种将面前的人拆吞入腹的冲动。
楚照流浑身一僵,连忙按住谢酩乱动的手:“做、做什么?”
“今日是我们大婚之夜,”谢酩半眯起眼,“你说做什么?”
楚照流呆道:“但是方才不是……给你弹琴听了吗?”
他这副模样又不似平时让人又爱又恨得牙痒痒的可恶了,谢酩怜惜地碾揉着他的唇瓣,淡淡道:“是谁教你的,新婚之夜能这样糊弄过去?”
楚照流心里直呼救命,干笑道:“谢宗主,你这么清雅绝尘,对那些事肯定没什么兴趣,还是别——”
话说到半截,就说不下去了。
谢酩牵着他的手,一扇浓睫半垂,嗓音半沙半哑:“照照,我不是神。”
人有的七情六欲,他也有。
楚照流唇瓣张张合合,发不出声,手指发颤,一时心跳如擂,明明没有被谢酩的潜意识压制,对着谢酩的脸,却提不起力量来反抗制止,只禁不住缩了一下。
谢酩忽然停下了动作,没有再继续,两手撑在他头边,低声问:“是不是累了?”
楚照流疑惑地与他相视,对上那双深如墨色的眼。
谢酩淡淡笑了笑:“累了就休息吧。”
楚照流抿了抿唇。
谢酩明明动了欲念……为什么要压抑?
谢酩却没有让他继续窥探眼底神色,和衣躺下来,伸手将他拉入怀中抱住,嗓音压得很低:“照照,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楚照流心头微震,却来不及细思。
一股无法抗拒的困意从心头升起,眼皮发沉,他挣扎了会儿,还是没能违抗作为心境主人的谢酩意志,沉沉睡了过去。
等醒来时,外面的时空似乎又变了一遭。
楚照流是被褚问的声音唤醒的:“小师弟?怎么睡在这儿。”
风铃声随即响起,楚照流脑袋昏昏沉沉的,快速睁开眼,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