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降,楚家宅子里应当正在宴请宾客,该来的人都来了,守在大门前的楚家护卫倒是很尽忠职守,驻守左右,远远见夜色中并肩悠然走来两人,警惕地问:“来者何人?”
楚荆迟邀请的人都来了,就算有漏的,也该由灵雾谷附近的巡逻队带来,这俩人明显是不请自来。
楚照流相当坦荡地自报家门:“楚照流。”
两个护卫听到这个名字,却没什么表情:“祭祀期间,非家主所邀,不待外客,请回吧。”
楚照流扬扬眉,好笑道:“那不巧,我正好是你们家主亲自邀请的。”
外客?
真如楚勋所言,他还被楚荆迟除名了?
两个护卫面面相觑,谨慎地又打量了楚照流和谢酩一眼。
这两人气质不俗,或许还真是家主邀请的?
“两位道友稍等,”一个护卫开口道,“在下这就进去禀告家主。”
楚照流随意摆摆手,真如外客一般,平静地打量着楚家的老宅。
护卫刚转身离开不久,身后忽然传来道声音:“怎么了?”
剩下的那个护卫抬头一看,连忙躬身:“大公子好!突然来了两位不在名单上的客人……”
随着护卫的报告,后面传来几道脚步声。
下一刻就是两道同时响起的熟悉声音:“楚照流?!你怎么在这!”
楚照流闲散地瞥去一眼。
后面走来五六个人,跟在人群后面的,还是俩熟人,一个是在鱼头山见过的楚贺阳,一个是前几天才被谢酩教训了一下的楚勋。
楚贺阳惊疑不定地扫视着楚照流身边的谢酩。
谢酩又随意捏了个脸,他识不破,一时心里犯嘀咕,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谢酩。
楚勋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楚照流离开神药谷那日,他自个儿犯贱撩闲,被股无名的灵压沉沉地压在神药谷的谷口,任人围观地跪了大半天,直到楚家后面又来了人,才想办法将他拉了起来,膝盖都脱了半层皮。
受点罪也就算了,这一跪直接让他颜面扫地,尤其是在楚家这种地方,谁见了都要拐弯抹角地嘲笑几句,这几日无比窝火。
他现在只想狠狠地教训楚照流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谢酩凉凉地睨去一眼,薄唇动了动:“你家真是人才辈出。”
楚照流惊诧地道:“请不要连带攻击我这个无辜的外客!”
两人一来一往,旁若无人,很有点不将人看在眼里的意思,为首的青年也不动怒,含笑望过来:“原来是照流回来了,这两个守卫初来不久,你百年未归,他们不认识你也正常,不要责怪他们。”
楚照流也笑了,从嘴里吐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好听:“叫这么亲热做什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楚勋脸色涨得通红,急急道:“大公子!当日就是楚照流和他身边的贼人暗施毒手,害得我……我们楚家颜面尽失,他有什么资格算什么楚家人!没必要对他客气!”
这位“大公子”,就是楚荆迟的大儿子,楚未良。
——看得出来,楚家这位新家主,无论是哪方面的审美,都很有点问题。
跟在几个楚家子弟身边的,是一男一女,都穿着白袍墨带,看墨带上的双鱼纹饰,应该是太元宗的人。
两人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看着这一幕闹剧,目光好奇地在楚照流身上流连。
什么曾经的惊世奇才如今的绝世废物,流传多年,早给人嚼烂了。
倒是那张脸,当真生得如传闻里一般,堪称仙人之姿。
众人各怀心思,楚照流摇扇笑而不语,谢酩无声碾了碾指尖,连啾啾也从谢酩袖中钻出个毛茸茸的鸟头,微微炸毛,喷出口细细的火苗。
气氛如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
出乎意料的是,楚未良并没有顺着楚勋发难。
他淡淡瞟了眼楚勋:“技不如人丢脸的是你,与楚家何干?楚照流不仅姓楚,他父亲还是上一任楚家家主,是嫡系之子,他若是没有资格当楚家人,你有?”
楚勋被他猝不及防一套连环拳打得愣住,一时脸色青红交加,却不敢顶嘴,忍气吞声地剜了眼楚照流,黑着脸将话头憋了回去。
楚照流却不怎么意外。
还有两个太元宗的人瞅着呢,楚荆迟面子为天的做派,在他儿子这儿得到了良好的传承,能打起来才怪呢。
钻出来看热闹的小肥鸟无趣地“啾”了声,又缩回谢酩袖子里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