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酩的话音一落,洞窟深处便陷入了死寂。
白骨高座上的骷髅陷入沉默,伶仃的白骨手掌似乎在微微发抖。
楚照流直接笑出了声。
楚贺阳:“……”
这话是他说的。
他仿佛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打得头晕眼花、晕头转向,一股血气涌上来,四肢却是冰凉凉的。
早知道这是谢酩,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这种话。
谢酩是什么人?
十四岁结丹,弱冠之龄重振宗门,如今不过一百多岁,那些活了千岁的老祖宗与他相交都客客气气的,若是论起谁是修界第一人、最接近飞升者,所有人都会默契地想到他的名字。
说谢酩是天才都谦虚了。
得在前面加个“绝世”。
这样的天纵奇才,站在自己一辈子也无法达到的高度,轻描淡写地说“我是废物”,实在滑稽又荒唐。
楚贺阳的脸忽白忽热,想要解释,话到嘴边,对上那双沉凝冰冷的眼眸,顿时喉间一阵发紧,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他一番不过脑的话得罪了谢酩,谢酩就是把他立斩剑下,楚家也不一定会为他发声,毕竟为他招惹谢酩,很不值得。
但是怎么可能!
谢酩和楚照流不是关系不好吗?
他们怎么会凑到一块儿?
楚贺阳和他的几个跟班百思不得其解,战战兢兢地缩到角落。
楚照流没有多浪费目光流连,重新望向坐在白骨座上的骷髅,以指抵唇,略一思考,抬步走向那架骷髅。
惊魂未定的楚贺阳几人睁大了眼,脑中同时划过一句话:找死么?
楚照流步履从容,在骷髅前站定,打量了几眼,直接伸手去拿那只骨哨。
……没拿动。
一股灵威若有若无地笼罩在身周,看似温和地流动着,但骷髅毫不怀疑,只要他敢出手,下一刻就会被真正意义上的挫骨扬灰。
他不敢动弹,枯瘦的手爪死死抓着自己的骨哨,跟楚照流较劲。
“哎,”楚照流感到有点诧异的好笑,“这位兄台,劳烦高抬贵手。”
骷髅沉默地又攥紧了些。
活像个被大人抢玩具的小孩。
这一幕有些荒诞,楚贺阳几人悚然地看着,竟然从那架骷髅身上感到了一丝……委屈。
刚才还诡谲莫测的骷髅,怎么这会儿就跟蔫了的花儿一样,任由楚照流采撷了?
楚照流又使了使劲,还是没能把骨哨拿走,轻啧了声,不悦地一合折扇,在骷髅脑袋上“梆”地一敲:“听话,乖一点。”
骷髅:“……”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敲散架了一下,骷髅的手一松,骨哨到了楚照流手里。
谢酩走过来,抬眸:“有看出什么吗?”
洞窟内满地骨粉,纷纷扬扬,楚贺阳几人灰头土脸的,谢酩却依旧一身清湛干净,悬在山尖尖的高天明月似的,剔透又寒彻,染不上一丝凡俗。
楚照流拿着骨哨,摆弄来摆弄去,活像个鉴宝大师,看完一摊手,诚实回答:“暂时没有。”
楚贺阳心里顿时冷嗤了声。
连谢酩都不清楚的东西,一个废物能看出什么?
“不过这东西……”
楚照流正要接着说下去,眼前陡然残影一闪。
他侧身一避,眉尖扬起。
为了夺回骨哨,那具骷髅居然顶着威压站起来了,一击不成,又准备扑上来。
结果就对上了面无表情的谢酩。
他硬生生在中途转了个方向,袭向楚照流。
楚照流无情地抬起扇子,“梆”地又一下敲在他脑袋上:“老实点。”
骷髅:“……”
楚贺阳看醉了。
他们有点迷幻。
楚照流懦弱地躲在扶月山上百年,据说一直病歪歪的要死不活,全靠讨好他那几个师兄,用灵药吊着命……怎么跟传闻里不太一样???
楚照流忽然想起了什么,抛了抛手中的骨哨,悠悠道:“这东西对你这么重要?不如这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还给你,如何?”
骷髅眼中冒着几缕白色的幽焰,好半晌,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打不过面前俩人,迟滞地挤出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