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绅鸣目光幽幽地看去萧宁，如果不是考试前的那个周末，萧宁问了他几个超纲的题目，他又专门去查了资料，他们不可能拉开这么多的分数。

“行！”闻绅鸣郑重点头，他现在已经没资格给萧宁补课了，甚至可以说是被不动声色地“教育”中，但他教左棠和萧风还是足够的。

以及他这次又考出这样的好成绩，他的学习资料又能“畅销”一个暑假了。

闻绅鸣、萧宁以及萧风都上台从梁霆手里领了奖状，闻绅鸣和萧宁是毫无争议的优秀奖，萧风是学习进步奖。

四人收拾了书包一起走，左棠只抱着自己和萧宁已经喝光光的水壶走，他的东西都在萧宁的大书包里。

“阿鸣，我们走啦，有事的话电话联系呀。”

左棠这话几乎每天都要说，就怕闻绅鸣又和他们瞎客气，自己一个人住遇到麻烦或危险不吭声，然后给欺负了。

“好，”闻绅鸣点点头，目光警觉地看去四周，再看左棠那一侧的车窗升起来，他才抬步往小区那边走去。

远远的，他就看到闻深深和两个社会青年在小区门口溜达，因为萧宁让他提前给门卫保安闻深深、闻秉兼几人的照片，保安没让这些人进去。

闻秉兼和程若晴要面子，被明确告知是住户闻绅鸣给列的来访黑名单后，他们就没再来。

程若晴偶尔会打电话来劝，但已经近三个月的现在，她也基本放弃。

她知道闻绅鸣会兼职家教自己赚钱，从初中开始就没让她出过学杂费和零花钱，偶尔她周转不开，闻绅鸣还会给她钱，她知道闻绅鸣离了她也能够养活自己，同时也怕自己逼太紧，闻绅鸣彻底和她离心。

但闻深深没有这样的顾虑，他只知道一样是闻秉兼的孩子，闻绅鸣学习优异，老师同学都护着他，不住宿舍和家里也能住这么好的小区房子。

他呢，因为一个玩笑到现在都被同学排挤，他妈妈被他爸气得回老家去了，他爸也在闻绅鸣妈妈那里，他们三口之家现在孤零零地只剩下他自己了。

这是闻深深给两个认识大哥的哭诉，他们从要打劫闻深深，到现在被闻深深带来认人脸，准备替闻深深教训教训闻绅鸣。

“哥……”闻深深喊一句当没看到他的闻绅鸣。

“滚，”闻绅鸣看到他，比看到公共厕所里的苍蝇还恶心，再警告的视线看去那两个瞪眼看来的社会青年，他在保安主动走来时，进到了小区里。

回到萧宁租给他的房子里，闻绅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手机拿出来，把电话打去给了萧宁，告诉他和左棠今儿闻深深带着两个社会青年到小区门口和他“巧遇”的事情。

大抵是不可能出事儿的，但左棠和萧宁都一再强调，无论他父母那边谁和他正面对上，都要告诉他们，会不会出事是告诉他们之后的事情，他若是不说，左棠和萧宁都要生气。

“30分钟后有车来接你，收拾一下。”

萧宁沉吟片刻就做出了决定，反正暑假都是要让闻绅鸣和他们一起到左家住，不如提前点让闻绅鸣到萧家里来。

“好，”闻绅鸣利落应了，他欠左棠和萧家的已经算不清了，他也宁愿欠着他们，也好过和那些人过多牵扯。

半个小时后，萧家的车到小区后门那边，闻绅鸣带着自己换洗衣服上了车，再30分钟车开到萧家里。

萧黎安和莫嘉宜亲切友善地接待了闻绅鸣，并对他给左棠几人补课感激不已，他们居然能有一天看到萧风带着奖状回来。

“阿鸣快来，给。”

左棠把一个小铲子递给闻绅鸣，他和萧宁萧风已经换好了衣服要去后院那边帮忙挖菜，闻绅鸣来了，正好多一个人一起干活。

闻绅鸣跟着去了，一直到傍晚开放前，他们将萧家老爷子的菜田祸祸了遍，把明儿要带去左家的菜弄齐全了。

“我爷爷也有种菜，不过和萧爷爷种的不一样，”以至于左棠和萧宁每周来回都要帮俩家互相带自种的菜和水果。

“挺好，以后我老了也要找个能种菜的房子住，”闻绅鸣也感受到了一点儿种菜的乐趣，特别是想到日常蹭吃左棠萧宁的午饭都有吃到它们时。

水槽边的萧宁对左棠扬扬手，“过来。”

左棠头也不回地跑过去了，笑眯眯地给洗洗手和擦擦脸，再跟在萧宁身后从后门回客厅里，他们说了好一会儿话，他才想起自己忘了要继续招待闻绅鸣了。

“萧风陪着他，”萧宁目光沉沉地看着左棠，依旧忍不住吃味儿左棠在他面前关心他以为的人。

“那就好，怎么啦？咱们今天就要开始学习了吗？”在萧宁的目光下，左棠觉得自己是做错事情的学生。

“不是，”萧宁对左棠轻轻笑了笑，继续把左棠拉回房间里换衣服，他只想确定自己在左棠心里的位置是否有可能被取代。

翌日，左棠和萧宁带上闻绅鸣萧风一起到左家里，补课计划依旧在下周一开始，但人先一起到左家里过。

萧宁为众人另外安排了额外的课程，技多不压身，萧宁联系了散打师傅到左家里给他们上课，是锻炼也是防身备用。

萧风对于学习要被推着前进，对运动类的就很乐意，以及一个学期下来，他已经没以前那么怕左棠的爷爷了。

“喂，你好，你是哪位？”左棠拿起手机接了一个没有备注号码的电话。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柔声回答道，“棠棠，是妈妈。”

左棠眸光微微一晃，他拉过萧宁的手腕对授课中的老师一鞠躬致歉，他们从训练的健身房里出来。

“妈，您有什么事吗？”左棠努力让自己平淡地询问。

一个学期已经结束，他才接到亲生妈妈打来的电话，质问的话问不出口，但心情也没有预设的那么平静，他需要萧宁在边上陪着他。

萧宁手腕一滑，轻轻握住了左棠的手，对他鼓励地点点头。

“棠棠要不要回a市来上高三，你是a市的户口，靠大学是有优势的，你的老师同学们都很想你，妈妈也很想你……”高盼盼语气中带着难言的歉疚。

“才不是，老师和同学们都很怕我，怕我发病，怕被我连累……妈妈也不想我，你如果想我就不会到现在才打电话给我。”

左棠深吸口气继续道，“我很喜欢我现在的老师和同学们，不想转学，希望你们能尊重我的想法。”

在互相又沉默了良久后，左棠低低道，“再见。”

关了手机，左棠靠近萧宁怀里，眼眶红红地倾诉道，“妈妈骗我，她一点都不想我，她从很早之前开始就不喜欢我了……我也不要喜欢她了。”

他不是高盼盼想要的那种身体健康、聪颖好学的孩子，高盼盼对他的喜欢从来都是很有限的，因为有限才能那么容易被别有用心的林月梅说服。

萧宁轻轻拍着左棠的脊背，在左宣勤和江雨湘走过来时，对他们摇了摇头，他继续安抚左棠，“没关系，你不需要勉强自己去喜欢谁，”

左棠的难过已经积压很久了，左宣勤和江雨湘一劝，左棠必定压回去，但压回去不表示不见了。

左宣勤和江雨湘对视一眼，才从楼梯那边走回去。

小半年后的现在，事情已经全部调查清楚了，林月梅的真实动机源自她对左棠父亲左航的病态暗恋，或者说悲剧的源头在左航身上。

左航时常和林月梅秦述自己如何为左棠的病情发愁，被朋友客户笑话后继无人，和妻子维持表面夫妻关系等，林月梅慢慢将左航的意思扭曲成他不希望左棠还活着。

但从想法质变到要付出行动，是在左棠10岁生日那天后，左航喝了闷酒把林月梅给睡了，林月梅就觉得自己必须要为左航把事情做到。

到底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命，还是一直对她那么亲近信任的漂亮娃娃，她下不了狠手，打算用她自以为善良无痛苦的方式让左棠“离开”。

林月梅以为自己为左航做了很多，但那一夜之后，左航就再不愿意碰她，还说要给她钱补偿，林月梅无法发泄不满不甘在左航身上，就把这些发泄在了左棠身上，时不时的冷暴力，以及各种日渐极端的控制等。

对于这些稍微用点心就该发现的左航和高盼盼视若无睹，一直到左棠被左家俩老接回来，一直到萧宁和萧黎安发现用药不对，一直到现在，他们才恍然发现自己的错，这才想要求左棠的原谅。

在萧宁的安抚下，左棠的倾诉变成小声的抽泣，一番发泄后，他被萧宁带回房间去洗脸，再躺回床上提前午休。

沉沉的一觉睡醒，自觉不好意思的左棠打量着和往常毫无异常对待他的萧宁，心里悄悄松口气，再又露出甜甜的笑容。

边上围观的闻绅鸣和萧风也悄悄松口气，他们还是习惯和喜欢这样笑的左棠。

他们四人能成为好朋友，也是因为各有各的家庭困境，萧风日常看着没心没肺，但和父母的感情也不好，从小学开始就在爷爷奶奶家。

在他们结束一周的散打特训，开始暑期补课的第一天，萧宁接了小区物业保安打来的电话，他租给闻绅鸣的房子门上被用油漆喷字，用词低俗充满了侮辱性。

小区已经用监控查了，是两个社会青年伪装成外卖员混入小区里干的，戴着帽子口罩，具体要辨识身份，还要等待警方那边的确认。

他们建议萧宁暂时别让之前那租户学生回去住了，可能还存在危险隐患不说，周边邻居对于惹来这样“报复”的租户也有意见。

萧宁关了通话，把学校小区那边的情况如实和闻绅鸣几人说了。

“那小子真的是疯魔了，怎么都要拉你下水的架势。”

萧风握了握拳头，但受萧宁影响，他也没半年前那么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