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里的谢栖眠比现在还要瘦，头发还是学生时候的样子，软软的黑色，细碎地搭在额头。

右手边有淡淡的烟雾飘进来，看得出谢栖眠另一只手是捏着烟放在外侧的。

“凭什么刷礼物了就要给你跳舞？这里是游戏区不是舞蹈区，看清楚再来，懂？”谢栖眠半眯着眼，极其不逊的模样，往沙发上靠了靠，熟练地碾了烟，眼睛和皮肤仿佛都是凉的，极其瞧不起对面地说，“你要真有本事刷到一百万。”

他伸了个懒腰，起身毫不忌讳地在镜头前提了提裤子，收拾桌上的泡面和塑料袋往后走，消失在镜头里。

而等他扔完垃圾回来，直播间的礼物已经刷成了堆堆乐，一个接一个不停地往上走。

是刚才那个让谢栖眠跳舞的观众。

谢栖眠皱眉：“你有病吗，钱多了烧的？”

弹幕早疯了，除了【老板糊涂】【老板疯了】就是【跳舞】。

谢栖眠切了后台出来想直接下播，却在三分钟后又关掉了后台，坐在电脑前麻木地看着礼物。

“你多大，哪里来的钱？我不想被你爸妈告到警察局，”谢栖眠说，“不要再刷了，我现在没有办法下播，你特么不要再刷了。”

平台最高值一千的礼物，那人趁他不在的时候刷了许多，等他回来又刷到X100，接着还刷一轮，谢栖眠不知怎么了，不停地在敲键盘，似乎是在和谁说话，最后骂了句傻逼，把那人账号封了。

“自己回去后台申请退款。”谢栖眠继续狂敲键盘，和别人沟通着，“真的是有大病。”

那会儿的直播观众都是各种大爷大哥，和现在谢栖眠直播间的粉丝成分极不相同，看谢栖眠那张臭脸就毫不客气地开骂，说他装，说他一边不收礼物一边不下播，更离谱的是一堆说不跳舞就举报他直播间的。

那会儿平台规定，直播间被暂封无所谓，但如果是被举报掉会直接没收曝光流量，谢栖眠靠直播赚生活费，嘴臭是真的，珍惜自己直播间也是真的。

“我没举报小学不给你上九年义务教育，你还特么恩将仇报举报我直播间？”谢栖眠直接在镜头前点了烟，抽一口喷在摄像头上，“你们以为我不想下播？你倒是看超管封不封啊。”

事实证明即使谢栖眠在摄像头前抽烟都没有被封。

弹幕上各种飞过的奇葩言论和骂声，官方房管更是帮他把老板的账号解封了。

那人没再刷礼物，只用超级华丽的特效发了句弹幕，说【你自己说刷到一百万跳舞的，是不是玩不起？】

说到底是自己承诺的，谢栖眠抽完一根烟，看着和公会沆瀣一气的超管，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跳，给你跳，你最好别后悔。”

他扔了烟，找了个舞蹈视频出来，顶着奔丧的脸，抬完左手抬右手，然后转转脖子，被弹幕说【地图一下最近的养老院在哪里，直接进去吧】【广场舞大妈看了都说晦气】【你出厂的时候你妈忘记给你装关节了是吧】。

谢栖眠在一堆【吐了】的表情里，持续输出，整整跳完一首歌。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谢栖眠笑道：“那会儿虽然穷，但还挺要面儿的。”他叹了口气，“你别说，那会儿年纪小，也没见过世面，哪敢收上百万的礼物，面上看不出来，其实心里生怕因为这个钱被警察找上门，那时候不是挺多新闻，什么偷爸妈钱、偷公司钱打赏的，就急着要下播，可是公会哪肯放过这条大鱼，不只不让我下播，还让我鼓励那个老板继续刷。”

他关了手机：“这个老板……不知道怎么说，算是我的贵人，也算是结束我直播生涯的人，跳舞这件事以后，他一直有来刷礼物，加起来两百多万，我经常带他上分，帮他和他朋友代练什么的，但他目的不单纯，直播间的人也都知道，还希望我真的和他有什么，我就一直被观众那么架着，尴尴尬尬的，正好欧小典找到我，我没什么犹豫就走了。”

江野：“现在还有联系吗？”

“开始没什么联系，后来他也做电竞行业，弄自媒体那一块儿，就有帮他打打广告，做做宣传什么的，当还当年的人情吧。现在过年他会给我发些新年祝福，其他就没什么了。”谢栖眠说。

“哦。”江野说着，声音都是低落下去的。

谢栖眠：“又吃醋？”

“没有，只是觉得认识你太晚了，”他说，“如果我早点认识你……”

“就给我刷礼物？”谢栖眠笑道。

江野白他一眼：“刷什么礼物。”

“？”谢栖眠撇了撇嘴，“哦，礼物都不刷就想追我？”

“你要礼物还能不给你刷，”他想了想，又低头，“但即使早点遇见你……十二三岁也不知道当时能帮你什么，如果是现在的自己碰到那时的你就好了。”

谢栖眠摸着下巴想了会儿：“现在的你遇到当时的我……岂不是想泡十八岁的我？”他贴在江野耳边，“就冲你这种看我换衣服都能硬的脾气，我是不是十八岁就做不了处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