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羽叹气,笑了出来,嘟嘴吻上展翔的嘴唇:“哥,你帮我掰手指头数数,我身边还有什么人啊?……还有我妈呗!我生活中也没什么朋友,从小在运动队里混,只认识教练和队里那些小孩。当初我扛着行李来北京,这么大个北京城,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就这样你还对我不放心?我身边就我妈一个人了,我连爸爸都没有……你不放心什么呢?”
展翔一听这句“连爸爸都没有”,立刻就心软了,神色间却仍然难掩不忿和不甘心:“我还以为,哼,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我呢!原来你不是为了我才突然变成这样……而是以前一直都是!你一直都喜欢男人的!”
“嗯,我是天生的。我天生对于长得特别好看又有魅力有味道的男人,就没有抵抗力!”萧羽强忍住想笑的冲动,嘴唇腻上对方的脖颈,用力吻了好几下,忽然觉得这人吃醋的样子简直搞笑极了。有少爷脾气的人可真是伺候不得,二爷你已经够帅了,很帅很迷人了,你还想要帅到把人掰弯啊!
“你!……你……”展翔很想发火,却又想不出发火的理由。
萧羽的话乍一听来,简直如同给他奉送上一句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恭维,可是仔细一琢磨,又让人恼火抓狂。全世界长得好看又有魅力的男人何其之多,你这小坏蛋打算跑到他们面前,挨个展示你的兔子变狼、犯贱发骚的功夫吗?
你敢!
而且,你不是因为我才“变质”,你不是因为喜欢我实在喜欢得不行了抽风了才会兔子变狼,你也不是只喜欢过我一个人……
原来你不是为我疯狂,你是常态发骚!你怎么竟敢和我不一样呢!= =
程辉,就是那个名叫程辉的小混蛋。
萧羽和程辉这两个小孩都是右手握拍,因此在场上走逆时针轮转换位。后场的程辉从左往右跑,前场的萧羽从右往左跑,两个人每一次乱转都能够很默契地踩点和挥拍,互相协防对方负责的半场,即使最终没能打赢,却没有因为配合问题而失掉一分。
展翔原本以为,这样的默契只属于自己和小羽,现在才知晓,小羽毛早就和别人品尝过亲密同怀的滋味,而他自己才是那一块从未被开垦过的无知青涩的田地!
这样的认知难免让心高气傲的某草感到很受伤,水晶玻璃做的自尊心,人见人怜,哗啦啦破碎了一地。
对方在自己这里已经成为唯一,而自己在对方那里竟然忒么的是个悲催的分母!对待眼前的心上人,有一种赤果果的意识形态叫作“吃醋”,对待某个无形的对手,有一种阴森森的仇恨情绪叫作“嫉妒”!
展二爷现在就是这样一种混沌的状态。终于搞清楚自己多么地喜欢小羽毛,也就弄明白了一件事实——自己现在的错乱情绪就是又吃醋又嫉妒!双重复杂心态混合发酵之后形成的巨大后座力,将他轰得晕头转向。
醋要小口小口地吃,日子还得咱俩人慢慢悠悠地过。
萧羽拉过被子,把自己和展翔裹在一起,揉一揉某草红通通的脸,把心里想说的话明明白白地摆上桌面:“翔哥,你也别再跟程辉较劲了。程辉的事我跟你交个底,我和他感情上分了,搭档的情份不能分。以后如果还有机会帮他进国家队,我还是会帮他,你别介意,成么?”
展翔不屑:“我没那么小气,我又不是介意这个!”
萧羽认真地说:“公是公,私是私么,你以后在外边碰上程辉,千万别跟他掐架。程辉是挺无辜的一个小孩。等咱俩回到屋里,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私底下你怎么折腾我,怎么整我都成,就是别跟程辉发脾气,行么,哥?”
展翔的耳廓边缘隐隐现出红丝,血色缓慢晕染上两只耳朵。自己今天这一把醋火烧得,几乎把整间训练馆给点着了,围观群众都快要看出来了。
萧羽把脑门贴在展翔脸侧,缓缓说开来:“我和辉辉那时候一起长大的。我想看到他也能过得好,我就是受不了他过得不好。
“翔哥,我和程辉的情份,你也许不会明白。我跟他,是走过同一条路的人……我打个比喻,没受过穷的人,不知道稀饭汤的味道;没有失败过的人,不会尝到在路上跌倒了眼睁睁地看着别人都超到前边去,可自己就是爬不起来的那种悲催滋味;没经历过挫折的人,就更不会体会,只能仰望那些世界冠军站在领奖台上风光,而自己一辈子的大好青春却在不断挫败和平庸之中荒废逐流……我和程辉都捱过那滋味,特别特别特别苦。
“所以,我和程辉,跟翔哥你不一样。我们俩得去争,去抢,去拼着命往上爬。咱国家的运动员,成材率多低啊!外边那些不知道的人,就只看到了功成名就的运动员有多么风光,他们的成功其实是踩在多少个把青春毁在体育这行当上的小孩的肩膀爬上来的!我心疼程辉,我不想让他成为那个被别人踩在肩膀上的人,你能明白我的心情么,翔哥?”
萧羽的嘴唇蠕动,如同自言自语,沉缓的声音却仿佛是从胸膛间流出来,字字句句透出敲打心弦的力道,带着回忆的悸恸。
展翔一时怔住,咬住下唇,顿了一顿,点头:“我懂啊,我明白你的意思。”
萧羽笑着捏一捏这人的脸。展二少你怎么会懂?你这个人就从来没有真正失败过,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像你这样的人,你只管大胆地往前蹚,身后永远都有七八条路等候着。在你的人生辞典里,永远都不会有“落魄穷途”、“走投无路”这类悲怆的字眼。你怎么会体味到我和程辉这两只倒霉蛋走过的路呢!
展翔这时突然揽过萧羽的头,在脸蛋上亲了一下,一枚略带歉疚和羞涩的毛茸茸的吻。他垂下眼,眼底洒出一片绯红,低声说:“小羽,刚才,对不起啊!我不应该欺负你,我其实就是想你了……”
萧羽和这人唇贴着唇:“哥,是应该我说对不起,以前有些事没和你坦白。其实也不是故意想瞒着你,而是……我自己必然要承受的心理负担,不应当拖着你一起承受嘛,对你也挺不公平。程辉是我的责任,我要对他负责到底,与旁人无关!”
展翔不乐意地哼道:“什么你的我的,我是‘旁人’啊?哼……你早说啊!你如果早告诉我这些,我就让那小子几个球,让他赢我这一场呗!”
“切!程辉打得也不赖啊,我们家辉辉用得着你给他让球啊!”萧羽像是在夸耀自家典藏的珍宝,口气里得意洋洋。
展翔一听,脸色顿时泛出一层绿云,翻身把萧羽压到身下,咬他的脖颈,咬得萧羽嗷嗷求饶,“别咬那里,T恤衫领口低,小爷要暴露了暴露了”!展翔于是转移阵地,开始进攻萧羽的下半身,通常会被白色短裤遮盖住的地方,这一回换来的是一阵带着颤音的哼唧。
展翔咬人咬痛快了,手肘卡在萧羽脖颈上,眼逼着眼:“小羽,那咱俩说好了,以后……以后上了床,我在上边,你在下边的!”
萧羽被这人骑在胯下,不以为然地扭了扭腰杆,不答话,给展翔甩出一枚暧昧慵懒的笑容。哼,还想跟咱争谁上谁下,小翔子,你真以为你在床上骑得住小爷?
展翔威胁:“而且,你不许再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