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它们的名字与回家的路。
老妇人指着窗户外那棵挂满人皮的柳树,告诉他们:
鲘上岸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穿回自己曾经脱落下来的人皮。
随后它们会跟随记忆、嗅觉等,摸索着回到自己的家中。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整个空荡荡的村子都大门敞开的原因。
“那些人皮是我挂在树上的,鲘对人的气息和热度很敏感,但它们的视觉却很差。”
“那些人皮挂的又集中,即使它们要找对自己的那件,也要费上不少的劲。”
而这段时间,足够她一个人在家中准备好鱼钩和应对措施了。
老妇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
虽然鲘对生前所拥有的个人归属感有所偏执,但也有不少鲘会记错方向。
而这些记错路的鲘,会本能的上来敲门。
所以老妇人不准他们关闭房门,即使有危险也不行。
因为一旦其中一只鲘敲响房门,所有其他的鲘都会被吸引而来。
它们知道关上门的家里,是有活人的。
老妇人面色珍重的告诉宜图,如果事情真的到了危急关头,生死边缘无法逃脱的话,试着喊出鲘的名字。
当老妇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花伞和许蘅皆一愣。
要知道这座村子里的村民没有上千也有上百,而每个人又在变形下早已辨认不出生前的模样。
但老妇人却试图让他们记住,其中一些鲘的名字。
“……张老大的右腿天生残疾,张老二是一个豁牙的娃子,东边韩云的家里头一个大闺女,一个小闺女,大闺女爱笑,小闺女只有七岁,变成鲘也只到人的腰那么高……”
老妇人说的速度并不快,但不突出的特征又带着大量的人名,饶是记忆力不差的花伞和许蘅,也只记住了前面的一小半。
宜图要比两人好一点,能记住差不多六成的人名,尽管到了危急时刻,未必能真的想起来。
老妇人只说了这么一遍,而房间里根本没有任何用来记录的纸和笔。
再多记不住的地方,三人也只能认栽。
眼见着天越来越黑,弯弯的月亮慢慢上升,逐渐高悬到顶,老妇人这才抱着孩子进了里屋。
她没有告诉宜图三人,鮜什么时候会上岸,只是让他们留意宅院后头的那颗老柳树。
整个世界沉寂下来之后,莫名的给人一种深深的压迫感。
尤其是他们所在的宅院里,所有的房门都是打开的状态。
这就意味着,一个人本能寻找安全感的防御措施,就已经不存在了。
宜图和许蘅两人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一个坐床头,一个坐床尾。
床头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后村里那棵挂满人皮的怪柳,白森森的衣服在月光的照射下,随风飘动,格外渗人。
而床尾的位置,又能看到村里几家大敞着门的宅院,黑漆漆的口子仿佛能爬出吃人的怪物般。
许蘅摸了摸发凉的胳膊,收回目光,重新打量了一下他们所在的房间。
他突然意识到一点,老妇人并没有在这间房里放置用于诱捕鮜的鱼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