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玉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回头看向顾容景。他还没有开口,对方已经了然。
“她身边一刻都离不开人,我们之中只有师尊懂岐黄之术,您就安心留下来为她疗伤吧。”顾容景道,“我去找盛凌,让他把姜温韵请来。”
冼玉闻言松了口气。
他还真担心这时候顾容景还要吃苏染的醋,好在容景识大体,知道情况紧急,还不至于此。
冼玉道:“你有空再去后山帮我采几味药,要参三七、花蕊石、蒲黄,各取三钱,煎成汤药,凉到七分热时端来给我。”
这几味药材都有化瘀止血的功效,苏染失血这么严重,五脏六腑间必定有淤积,光靠冼玉用灵力吊着是没什么用的。草药的功效虽然微末,但是也总比什么都不做来的更强。
顾容景一一记在心里,出去传信了。
冼玉留在房中为苏染护法,纵然他有出窍后期的功底,但还有一只手臂的经脉未曾修复完全,长时间如此,原本被苦蓟草汤药温养的快要愈合的伤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半个时辰下来,冼玉收手时手臂都在微微发抖。这会儿无旁人在,他仔细勘察了苏染的伤势,发现额上、前爪、后腿和背脊处都有重伤,扒开浓密的毛,前腿上还有一处旧伤口。
他忽然想起,自己和苏染真正相认是在剑阁中,当时他与顾容景分走两路,苏染循着气味找到他时,肩膀上也是受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
一道掺杂着些许魔气的伤。
剑阁中最不缺的就是魔物,那时冼玉只当是她在魔窟中与法力高强的魔修残魂交了手,一时失察受了伤,所以没有多问,挥手替她拔除了。
但现在细细想来,这魔气与秘境面魁身上纠缠的那缕魔气有着极为相似的气息,可惜当时他虽然觉得熟悉,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当日在秘境中,蛟龙几次想要控制顾容景,冼玉也曾怀疑过它隐藏在世的动机,只是当时他还并不知顾容景未来的命运,也不知闻翡便是那个北溟魔君,所以只当是魔修作乱,不做他想。
但现在,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从他打开玉棺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转动了齿轮。他带着赵生前往飞花楼,遇到了此后半生的第一个变数。顾容景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没有再做散修,也没有再执迷于杀道,这一切都与幕后指使者所想的截然不同。眼看着顾容景越来越逃离他们的掌控,闻翡——不,或者说,他们驱使着手下的一枚棋子,又以蛟龙搭桥,面魁引诱,想要将顾容景引回‘正道’。
可惜,还是失败了。
此后,便是他们师徒登上扶华山,从姜温韵的口中得知魔君有异动,他手下的四大护法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金叶城……
金叶城是顾容景的出生之地,他的母亲虽早在他年幼时就暴毙而亡,可他的父亲还健在,而且是城内威名赫赫的官宦世家。
闻翡差人去金叶城做过什么,冼玉不得而知,只是想必应该与顾容景和他的父亲有关。
说起来,在洗剑池的那个预知幻境中,冼玉听顾容景说过,除去‘他’建造的魔城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股势力,似乎是什么魔君……
难道北溟魔君和顾容景一同活到了几千年后,甚至于他们之间到势不两立的地步么?
倘若没有他的插手,顾容景也是那幕后之人手中一枚好用的棋子,是什么样的阴谋能调动得了两个大乘期的修士?就连师兄也……
冼玉微微皱眉,鼻尖忽然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味,苏染的伤口又裂开了。他来不及细想,只能把所有心绪和精力都投在治疗她的伤上。
入夜,顾容景还在小暖炉前煎药。
苏染房中根本离不开人,虽然他已经及时传信过去,但是天色将晚,问机阁阁中也有事务,姜温韵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到。苏染的伤势只能由冼玉、顾容景和郑盛凌三人轮流看顾。
冼玉累了一天,连房门都出不了,摆了张榻子直接睡下了。顾容景负责在厨房煎药,郑盛凌守在床前,一有动静就喊冼玉起来,三人各司其职,分工明确,但一天下来,还是止不住劳累。
“师父。”
郑盛凌忽然出现在木门外。
顾容景抬起脸,看到他的刹那微微诧异,“你怎么过来了?她那边呢?”
“师祖已经起来了,正在看伤呢。”说着,郑盛凌打了个哈欠,又揉揉肚子,“这大半夜又困又累的,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吃的,也提提神。”
师尊刚睡两个时辰,现在又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