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陵南眨眨眼问,“你难不成该感激吗?”
云晓梦一愣,冷笑道:“你长大后,这张脸倒还能瞧。”
“还成。”
“你身上一丝灵力都无。”
“啊?”
云晓梦脸上浮现一个恶毒的笑容:“你可知长得好却无本事的女修,通常会有什么下场吗?”
“啥下场?”
曲陵南好奇了。
她听不懂,却不代表陆棠等人不懂,陆棠当即柳眉倒竖,骂道:“云晓梦,你敢胡说八道!”
云晓梦尖利地骂:“我怎么是胡说八道?
我就不信,你们琼华派会心甘情愿养着一个废物,她现下浑身上下也就一张脸能瞧,不趁着青春貌美赶紧送出去给人做侍妾换点好处,难道你们要藏着当祖宗么……”
她一句话没说完却突然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却摸着喉咙,无论如何发不出一点声响来。
众人耳边忽而响起一个男音,明明不见人影,却宛若近在耳畔,堪称温柔地道:“我的徒儿,当然是我浮罗峰的小祖宗,她便是要选双修道侣,也只有当世上天下地,独一无二的大能修士才配得上。
小南儿,你说说,师傅当年收你为徒时,是不是这么应承过你?”
曲陵南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皱眉道:“师傅,咱们能不能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个?”
那个声音呵呵低笑,似乎有说不出的慈爱宠溺:“哎呀,徒儿长大了,懂得害臊了。”
曲陵南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忍,忍不下去,终于叉腰大喊:“我害臊什么啊我?
您自己还打光棍呢,讲到双修道侣,怎么着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先操心您自个吧!”
文始真君轻晒一声“胡闹”,语气轻松亲昵,毫不介意徒弟尊卑不分,没规没距。
轻笑声中,人已御风而至,因涵虚真君生辰,孚琛特地穿了一身崭新道袍,衬托整个人俊美不凡,天人之姿。
这般信步闲庭踏空走来,其仙姿风仪已然令人不敢正视。
众女子一见,只觉所谓神仙模样,以前不知何所指,可见了文始真君,却觉着这便是了。
众弟子纷纷与他见礼,口称真君,就连杜如风也恭恭敬敬,低头行礼。
孚琛风度翩翩,态度亲和,几乎每个跟他行礼的弟子,他都叫出对方姓名,亲自勉励两句,一时间,众弟子皆神情激动,大受鼓舞,就连裴明也微微涨红脸,看着孚琛露出崇敬之情;而女弟子们更不用说,一个个低垂头,羞红脸,却又忍不住想偷偷抬头瞥她一下。
但这些女弟子显然不包括曲陵南,曲陵南呆在陆棠的飞剑上喊了声:“师傅,您怎么来了?”
孚琛微笑着道:“我怕你给诸位同门添麻烦啊。”
曲陵南道:“我何尝会给同门添麻烦?
陆棠都说了愿意用飞剑带我。”
孚琛转头看陆棠,口气和蔼地问陆棠:“师侄友爱同门,其行可彰,只是我这徒儿刚刚出关,腿脚无力,需多行走锻炼下脚力,望你体谅一二。”
陆棠被他当众点名,头都不敢抬一下,说话声音都小了一倍有余,立即道:“是,弟子谨遵真君教导。
陵南师妹,我适才多事了,险些阻碍你练功。”
曲陵南这下想不跳下飞剑上都不行了。
她不死心,挨个把那些师兄妹们看了一遍,每个人与她视线接触,皆爱慕能助地摇摇头。
裴明有些不忍,开口道:“真君,此去主峰正殿路途遥远,若不御器飞行,恐难赶上掌教师尊寿诞佳时,不若弟子……”
孚琛眉毛一动,转头似笑非笑看他,只看得裴明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后面几个字已然低不可闻,说不下去。
杜如风心下暗叹,这琼华裴明虽天资卓著,然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
文始真君安排与他徒儿的功课,便是再苛刻无理,弟子也当恭谨遵从,旁人多说一句皆不行。
他对裴明有所惜惜相惜,当下拱手解围道:“真君教诲,字字金言,陵南师妹得入真君门下,当真福泽深厚,羡煞旁人。
然裴明道兄适才所言亦有理,贵派掌教大寿之日,本教弟子若迟来确有不恭嫌疑。
这样吧,杜某斗胆呈上一折中法子,供真君斟酌。
我与这位陵南师妹也算有一面之缘,我愚长几岁,这便托大赠师妹一个见面礼。”
他手一扬,一朵小小的琼华亮了出来,杜如风笑道:“此乃我清微门特有代步工具,名为飞玉琼芳,与紫云飞鹤一流相类,然却要比那个精致许多。
师妹用之无需注入灵力……”
曲陵南听他唠叨了半日,词语艰涩,客套甚多,早已不耐烦,突然瞥见他手中晶莹剔透一朵美丽的花,一时来了精神,跳出来笑问:“给我的?”
杜如风瞳孔微敛,日光下,少女笑容璀璨如花,与这朵琼华并在一块,当真人比花娇,美不胜收。
他便是见多识广,此时也未免有些许失神。
然杜如风是名门正派子弟,恪守礼节,只瞧了一眼便不再多瞧,微微一笑,手一转动,琼华顷刻变得蒲团大小。
“只需以神识操控,与灵力无关,师妹能御之否?”
“可以可以。”
曲陵南从没见过这么大朵的漂亮花儿,她高兴得眯了眼,凑过去戳戳花瓣,又闻闻味道,抬头说:“这花不香。”
孚琛脸上的笑有些僵硬,道:“又不是真花。”
“可是长得像真的,真好看。”
曲陵南转头对杜如风道,“谢啦,回头我有新奇玩意,也送你一个。”
杜如风笑道:“那我就候着师妹的好东西了。”
“要像这个花这么好玩恐怕少有,但总有我们琼华你没见过的玩意儿。”
孚琛轻咳了一声,陆棠先醒悟过来,忙躬身道:“文始真君,我等还需赶往正殿,先行告退了。”
“去吧去吧,别耽误正事。”
孚琛笑眯眯地道。
“是。”
陆棠祭出飞剑,招呼了另外三名女弟子先行飞走。
他们一走,杜如风也拱手告辞,裴明看了看曲陵南,欲言又止,也只好低头跟孚琛鞠了躬要走。
曲陵南转头见到他,忙抛下花儿过去道:“嗳,裴明,你可要记得答应我的事。”
“什么?”
“打架啊。”
曲陵南挥起拳头晃了晃,低声道,“咱们找个日子,师傅们都不在,约个僻静地方比试比试。”
裴明忽而觉着自己又见着多年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了。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点头道:“好。”
“不许让我哦。”
裴明神色一黯,心忖师妹秉性不变,却已不再是我对手,真要打起来,一根手指头就能让她趴地上。
可对上曲陵南亮晶晶的大眼睛,他却叹了口气,暗忖,也罢,最多我不用灵力,不用法诀,以肉体凡胎与她对阵便是,大家半斤八两,那可也算没让她。
他点了点头,曲陵南笑了起来,挥手道:“快去吧,回见。”
裴明又朝孚琛鞠了一躬,这才御剑飞走。
曲陵南背着手抬头看裴明飞远,瞥了孚琛一眼,忽而生了些怯意。
她闭关时对孚琛甚为想念,出关后见到师傅反而不晓得说什么,每每孚琛待她举止亲密,她反倒会退避,生怕离得近了,心底那些无法诉诸的念想就会被师傅察觉。
察觉倒也罢了,她最怕是师傅厌弃,天底下爱慕文始真君的女修不知凡几,多到几乎没有一个人可以称得上特殊,没有一个人能给师尊留下丁点印象。
曲陵南私心里不愿自己成为那些女子中的一员,与其那样,她宁可做师尊身后的小弟子,那样的关系反倒比恋慕来得长久得多。
今日原本孚琛是要带她走,可曲陵南不敢贴他太近,踌躇了半日,孚琛恼怒起来,便命她自己走去主峰。
曲陵南心忖走就走,反正半路上拦着哪个同门,悄悄儿叫人家捎带一程,不叫师傅知晓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