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小比试

青玄记 吴沉水 6255 字 2个月前

师傅,要不咱们收拾收拾,去别的地方呆吧,就是咱们在冰洞的时候,那水潭里的怪物不也想宰便宰么?”

孚琛笑出声来,戏谑道:“你倒有脸说,你杀那些低等凶兽,哪回不是仗着为师布在潭水边的阵符脱身?”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嘿嘿地笑道:“我现下不同了,我会丢火球,那些丑玩意再让我碰着,直接烧了便是。”

“小南儿,你可知,为何你的驳火术能放三昧真火?”

“啊?

不知道啊,”小姑娘茫然问,“太师傅不是说了功夫精深什么的吗,我有努力勤加练习的。”

“错了,若真这么好用,怎不见毕璩等人练出三昧真火?”

“那是咋回事?”

小姑娘猛然想起自己身上古怪的灵力,张开嘴想跟师傅坦白,却又犹豫了起来。

她还没犹豫完,已听见孚琛温言道:“那是因为你已修炼青玄心法的缘故。”

小姑娘恍然大悟:“青玄心法原来这么厉害,比琼华经还厉害么?”

“那是自然,”孚琛道,“此乃无上心法,琼华经不过门派入门经书,如何能及。”

“可太师傅说,琼华经才是万有之本。”

孚琛淡淡地道:“琼华派各峰峰主,各位长老,便是师尊本人,哪个是以琼华经名闻天下?

琼华经道学正统,于巩固道心自有其妙用,然我传你的青玄心法,却是千百年来,无人能得之的秘宝。”

曲陵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师傅,我知道了。”

“你是我亲传的第一弟子,为师一生都未尝服输,你不要给我丢脸。”

“是,师傅。”

孚琛有些不放心,又嘱咐道:“好好练青玄心法,你现下修为低微,师傅又闭关修炼,怀璧其罪,此秘宝不可令外人知晓,否则引来觊觎者众,师傅也未必能护你周全。

修士中多卑鄙无耻,少侠义中正,便是我琼华这等名门正派,同门之间,你也需有防人之心。”

“晓得了师傅。”

曲陵南恋恋不舍地问,“师傅,你咋都不让我见一面咧?”

“为师以神识与你对话,已然耽搁我修炼,屈屈一柄不成气候的北游剑意,就把你打得人事不醒,太丢我文始真人的面子,你还不赶紧醒了找回场子去。”

曲陵南好奇地问:“师傅,原来你跑到我脑子里跟我说话啊?”

“神识。”

“哦,那我能跑到你脑子里吗?”

“待你金丹大成吧。”

曲陵南有些不甘心,又道:“可是我想跑去你脑子里,这样啥时候想跟你说话,就能说上话了。”

“荒谬,你当是村口喊话叫谁谁就得听着么?

你身上带有我的灵力,又是我的弟子,又在琼华山一脉不出十里,这才能做到神识沟通,随随便便以神识试探旁人,若对方修为高你甚多,一出手就能震得你经脉瘫痪。”

曲陵南沮丧地低了头,问:“师傅,那我想跟你说话咋办?”

孚琛沉默了一会,道:“每月,可往浮罗峰送传音纸鹤一只,限五句话。”

小姑娘高兴地道:“十句。”

“再罗嗦,就降为一句。”

曲陵南也不怕,捂着嘴咯咯笑。

“笑什么,买传音纸鹤的灵石可得你自己出。”

“嗯嗯,”曲陵南点头同意道,“我自己出便是。”

孚琛轻笑:“快醒来吧,再不醒来,御察峰的长老再有面子,师尊也饶不了他的传人了。”

小姑娘还待再问,迎面却一阵疾风扑来,整个人被吹得直直摔下云端,砰的一声猛然睁开眼,却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处干净的枕席之上。

对面一座落地香炉青烟袅袅,一个童子坐在蒲团上打瞌睡,曲陵南一动,他就立即睁开眼,跳起来冲到她榻前左看右看,道:“哎呀你可醒了,觉着如何?

照理说说你要后日才行,怎的现下就睁眼了?

我还想趁着你没醒等会去照顾药田,你都醒了,这下我去不成了,真麻烦,要不你还是继续昏睡好了。”

曲陵南皱眉看他,那童子口无遮拦,絮絮叨叨道:“你这回可惨啦,经脉受损严重,非上等灵丹滋养不可,不过你不用担心,掌教真君说了,要给你好药别吝啬,御察峰老祖也遣人过来送了好丹药,毕璩把他珍藏的好东西都掏出来了,你师傅文始真人虽说闭关,可也放话出来说,若医不好你,就把我们这丹云峰给拆了,哈哈哈,我丹云峰这么多间丹房炉舍,文始真人若真要拆可忒麻烦了,再说掌教真君也不准哇……”

“你谁啊?”

曲陵南哑声问。

“哦,你不认识我啊,难怪,你才进门多久,我可是在门内已经呆了许久哪,说起来便是你师傅也得喊我一声师兄,可他修为增长太快,这句师兄就不知不觉被他省了。”

“你还是没说你是谁。”

“是吗?”

童子惊奇地眨眨眼,道,“我还是没说吗?”

“没说。”

“我叫,”童子忽而笑了起来,道,“啊哈哈,你想知道啊,我偏不告诉你。”

小姑娘无聊地挥挥手,发觉自己连挥手的力气都没了。

“小丫头,你怎的不追着问我姓甚名谁,道号为何?”

曲陵南困惑问:“你不爱说便不说,我为啥要追问你?”

“你这人也忒不上道了。”

童子道,“你不追问,我怎好大说特说我的不凡之处?”

“哦,那好吧。

你叫啥?”

“我乃大名鼎鼎的丹云峰首席掌丹房大弟子云埔真人,怎样,你听说过我的大名不曾?”

小姑娘诚实地摇摇头:“不曾。”

曲陵南不明白为何她老老实实说了这句“不曾”后,该童子便脸黑到底,转身就跑,至此一连十数日,便是见面都不肯与她说话。

童子每日给她送滋养经脉的丹药,也是揣着个玉瓶,丢一颗到她身上,照例哼一声,如果曲陵南不看他,这一声“哼”就得再加重语气来多一遍。

可若曲陵南想搭理他,他又立即翻个白眼扭头就走,格外地表演出桀骜不驯的模样。

几次三番下来,曲陵南也懒得理会他,她原本便不擅揣度旁人心思,更觉得此举全无意义,有什么话不能直说么?

世上多少事,就是耗费在这有话不说上。

好在这位自称云埔真人的童子虽说脾气怪,可送来的丹药却实打实的好,且品种繁多,层出不穷,几乎每个三两天便换口味,云埔真人宛若变戏法般自腰间携带的荷包中掏出糖丸一般掏出丹药丢给曲陵南,转头便走,也不多言一句此为何丹,用法为何。

曲陵南留心数了数,躺在床上这些时日,童子共换了七种丹药给她,这些丹药中有的指头大小,有的鸽子蛋般大,有的味甜如蜜,有的则酸涩难当,更有甚者,有黑不溜秋的一丸泥丸,闻着既有股臭气,舌头舔舔,味道苦中带冲鼻而来的腥味,令人几欲作呕。

这丹药如斯古怪,便是懵懂如曲陵南,也察觉出不对劲,她手捏丸药,左瞧右瞧,怎么看怎么不像可吞进肚子的东西。

“怎的,我堂堂云埔真人炼制的丹药,你不叩谢恩德立马服下,看什么看?”

童子气势汹汹跳进来骂,“早看出来你这小丫头不识货了,不吃是吧,把药还我!”

曲陵南偏头盯着药丸,瞥了他一眼,问:“你跟我说话啊?”

“废话,你在此瞧见第三个人么?”

“我还道你不与我说话来着,”曲陵南困惑地皱眉,“你不是每日见我皆没好脸色么?”

童子骂道:“那是你这小丫头孤陋寡闻鄙陋之极,现下又不识好歹枉费本道一番苦心,东西还我还我,不吃我拿去喂灵兽都不便宜你!”

曲陵南一把将丹药举高,不让他抢到,道:“我又没说不吃,分明是你这丸子臭不可闻,别是你自哪旮旯里掏出的旧年变质丸药糊弄我吧?”

“你才变质丸药,呸呸,你懂个屁,”童子跳脚嚷嚷道,“好丹药便是存个千百万年都不成问题,何来变质过期一说?

差点被你绕进去,我告诉你,你还真别吃,此乃肠穿肚烂见血封喉之毒药,吃了你立马没命!诶,本道便是瞧你不顺眼,便是要药死你,你别吃呀,别吃呀。”

曲陵南无聊地瞥了他一眼,趁着他吵吵闹闹之际,再次闻了闻,想了想,果断一口将药吞了。

那丹药说来也怪,入口即顺着咽喉咕噜一声落入腹中,顿时一股暖流自上而下流淌进丹田,顿时有说不出的舒坦。

“你别吃呀别吃……哎呀,你吃啦?”

云埔童子吃惊地瞪大眼睛,跳到她床边急切地道:“你怎的一声招呼不打就吞啦?

怎样,现下感觉如何,快说快说,有无麻痹,有无疼痛,手脚能动乎,灵力能调乎?”

他迅速不知从哪摸出玉简与笔,刷刷便要记录,见曲陵南半日无声响,抬头催促道:“你倒是说呀,什么感觉?”

曲陵南摸了摸肚子,认真地道:“似乎有点暖。”

“怎生暖法?

是入丹田由外而内地暖,还是出丹田由内而外地暖?”

“这个,”曲陵南皱眉道,“有啥区别?”

“区别即是……”童子正要滔滔不绝,忽而想起,啪地一声将笔敲到曲陵南额头骂,“现下是师叔我问你不是你问我,快答。”

“哦,”曲陵南揉揉肚子,老实地道,“犹如暖流入四肢,很舒服。”

云埔童子刷刷在玉简上记录,又问:“运起灵力缓缓至受损经脉呢?”

曲陵南依言行事,张开手掌,唰的一下,一朵小小的火焰跃然而上。

“这,这……”云埔童子丢下玉简,扑上来捏住她的手腕运起神识一扫,膛目结舌,半响一句囫囵话都憋不出来。

“我要死了?”

曲陵南大惊问。

“不不,比,比死可离奇多了……”

“那便是半死不活?”

“比那个还离奇。”

曲陵南反手一握,将火焰收入体内,自己动了动胳膊和腿,只觉丹田那股热气越来越浓郁,整个人几乎都要被蒸烤一般。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鬼东西?”

曲陵南涨红了脸,咬牙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骂,“我要死了,我师傅可饶你不得!”

“别别,你离死可远着哪,”云埔童子继续以一种蜜蜂盯着花蜜的痴迷道,“没想到哇,头回炼‘七息参同丹’,竟然让我练出奇效来,哈哈哈,我云埔真人果然是古往今来独此一家的炼丹天才!”

“什么‘七息参同丹’?”

曲陵南睁大眼睛问,“不是说太师傅他们给了你不少好丹么,怎的你不给我吃好的?

却给我吃这等怪丹?”

“松手松手,小姑娘家动不动揪师叔衣领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