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师兄送我的胭脂。”木灵犀取出怀中锦袋,解开绳结,“师尊不喜欢,我马上把它们拿回去。”
布帕打开,木灵犀的动作微微一僵。
只见锦袋中装着两只小罐,一只漆黑,一只棠红,整整齐齐地挨在一起。
木灵犀半晌才反应过来,轻声道:“原来却不是为我挑选的。”
萧无音蹙眉问道:“怎么?”
木灵犀眨了眨眼睛,将黑色的小瓶放在榻前小几上:“大师兄给师尊的谢礼。”
萧无音一怔,接过瓷瓶来,轻轻触了触上边仙鹤弄月的纹样,却未曾打开。
木灵犀自觉道:“那师尊,灵犀告退了?”
“留声咒。”萧无音低声道,“我想听一会儿。”
一年不足以瀛台仙君消散的仙力恢复如初,简单的避水咒尚能难倒他,其余咒法更是力不从心,木灵犀成了他半只手,而没有木灵犀在他身边时,他只能学着去做一个凡人。
留声咒亦是极简单的术法,常用以留下书信人之心音,供自己或他人听闻,木灵犀自然知道萧无音想听的是什么,一句话不多说地展开咒术后,便悄然退出了屋外,不欲再去多听一个字。
白花花的纸笺从抽屉中飞出,雪片似的环绕在萧无音周围飘浮着,熟悉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耳畔,少年清澈的嗓音钻入他的耳窝,溶进他的骨血。
自打谢灵徵十六岁开始下山游历,便有了以书信寄言的习惯,初时尚是记事,一如“今夜去泥下道见腰腰,赏花听曲”,或是“约三五友人泛舟湖上,晚归勿念”,再过些时候便是叙情更多,成了“一日不见恍如三秋隔”,与“盼与师尊同游塞上,听风识曲”,兼之不乏一二俏皮之言,“今个儿遇到的老头带着一伙子人叫我桃花剑客,好香的名字,我却是羞甚。”
少年人百种言语、千万种心思情调,却皆是随性妄然,不讲礼数、不尊条例,想到什么便写什么,而萧无音亦是目下无尘、不屑纲纪,便从未因礼数为由斥责于他,久而久之谢灵徵愈发大胆,留书间更透了几分亲密无间的意味,只是那时他并未觉知,只是仍像往日里留存灵徵旧物一般,将这些书笺整整齐齐地摞在了抽屉里。
除书信与旧物之外,屉中另有多年来各色场合谢灵徵赠与师尊之礼,如在通天竹思过时闲来无趣与竹篾条编织成的摆设,用桃核雕成的花件,下界游历时捡回的新奇小物,还有光泽潋滟的各色彩石,以及叠得齐整,端放其中的雪鹤衣。
萧无音静立良久,瞧了眼手中小罐,便欲放入屉中收好,忽觉封口处略有松动,似曾被人打开过,便又拾起来,解开封口,只见内容物被倾倒一空,唯余下一张小小的纸条。
萧无音手指一颤,他取出字条,展开一看,上边潦草写了一行字,墨痕犹新:“感激盛情,无以言表,不知为何,有此一书。”另有小字注曰:“袍子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