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应答。
萧无音回首怒目而视,目色冷厉如锋。
执法尊沉着脸色,走到他身前,捡起那誓言簿,翻到他写过的那一页上,低声劝道:“无音,你看。”
萧无音不欲理他,却眼睁睁看着誓言簿上自己写下的字迹,正在缓缓隐去。
“死誓死誓,身死誓消。”鸿霄道,“他已经死了。”
萧无音这才渐渐凝了目光,他看向怀中逐渐冰冷的躯壳,鲜血似已流干,那张脏污灰败的脸上竟有几分松懈与释然,还有些微松快的笑意。
他许久未在谢灵徵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再往前追忆,只得念及五年前那个弱冠少年,脏兮兮地捧着一怀花瓣,笑得又乖、又有些傻,但他是烫的,从身躯到魂灵,都温热得让人感到灼烫。
瀛台仙君猝然觉得心如刀割、五内如焚,他嘴唇微颤,一股腥甜涌至喉头。
他一口鲜血喷在了誓言簿光洁如新的书页上。
第15章 石生花
似是有所知觉的,瀛台山下起一场百年未有的春雪。
瀛台山的冬来得早,也去得早,第一朵寒梅绽放之后,便能听到消融积雪的一声春雷,只是今年的雷声未能驱散久积的霜寒,鹅毛大雪压弯了雪竹林的子母竹丛。
瀛台仙君从雪竹林里出来,他自通天竹取了两身谢灵徵的旧衣,替那具伤痕累累的尸身换了装束,好叫他的弟子身后不再穿那褴褛囚服。
就在他的面前,谢灵徵安稳地睡在云台殿的软塌上,阖着双目,长睫在烛火的映衬下,似有颤动,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眼。他手足与颈间的伤痕此刻终是不再流血,徒留下几道暗色的深痕,被萧无音用素白的锦缎裹着,不愿再看一眼。
他就像是挂于枝头的最后一朵桃花,风吹雨淋、日晒虫啮,无处躲避,唯有在零落成泥后,方得到黄土砂石的一点怜惜。
萧无音垂目坐于塌旁,许久后,似是想起灵徵素来畏冷,便缓缓地替他盖上被子,掖紧被角,只怕他受到半点风寒。
翌日瀛台仙君往山下去了,他不带随从,不配兵刃,只怀揣一只锦袋,锦袋里装了三样东西:一张皱巴巴的纸、数颗随处可见的草籽,与一粒莹白玉润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