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墙上有一扇巴掌大的气窗,他挨过去,因着手上上了锁链,勾不着,只得勉力凑上前,叼着窗格上的铁环,将它拉开了一丝缝隙。
唇舌间沾染了金属的腥气,仿若含了一口血,谢灵徵气喘吁吁地倚墙坐下,侧耳聆听那从缝隙间传来的曲调,只觉喑哑婉转,缠绵悱恻,却仍然难辨男女,不识韵律。
即便如此,他亦觉得耳目明澈,似是走到末路穷途时又人以丹青在他眼皮上涂了一抹艳色,让他整个人略略精神了些许。
忽地,调子一提一转,像是渐入佳境,声音渐亢,高处颇有些尖锐,谢灵徵忽地恍然大悟——这根本不是什么散仙对唱,是他曾听过的“报春子”鸣。
他游历天下之时,在鬼道听说过一种鸟叫“报春子”,此春非春日之春,而是春情之春,报春子冬鸣春死,在冬夜月下雄唱雌和、呼朋引伴,于开春之际交配繁衍,继而双双在春尽之时撞柱赴死,因而以“报春”为名,又因其歌喉肖似人声,常被人混认作情人对唱,报春子在鬼道乃是情人的象征,与飞龙花相对等,是有情人可遇不可求善征美兆。
谢灵徵怔怔地想:我既以瑞兆为名,又频频得见这些稀罕的灵徵,可见这姻缘兆示均是前人谬谈,作不得真的。
“想不到,这天界竟还有爱听报春子的小孩。”
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谢灵徵忙问道:“是哪位前辈在左近?”
那声音桀桀而笑,竟是同那报春子的歌喉一般难辨雌雄:“你管我叫前辈,嘿嘿,你该叫我老怪。”
谢灵徵忽地反应过来:“是鬼道的前辈?”
老怪道:“是鬼道的,但不是你前辈,是被关在你隔壁的倒霉鬼。”
谢灵徵讶然:“我以为此处只关了我一人。”
“老子打嗝放屁折腾了一天,你都没听到。”那人嗤笑,“这群道貌岸然的神仙抽了你的骨头吧?”
谢灵徵道:“我的仙骨不是他们抽的。”
对面安静了一瞬,忽而提高了声音:“哈!我知道了,你是谢灵徵!”
谢灵徵一惊,继而笑道:“我是谢灵徵,原来你听说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