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三郎用眼尾扫一眼青衣,又悄悄的伸手捏了捏青衣的素手,嘿嘿笑了两声后才继续道:“你最厉害了,我最怕你生气了。”
青衣横一眼黑三郎,末了还是笑了。
涂滩里的蛛娘已然挣扎不出来了,她大半边身体都已被吞没,仅剩的那截尾巴,还是她为了书呆子奋力挺出来的。
“哎呀书呆子你快醒醒!”秀秀着急的喊声清晰的自隔壁传了过来,“书呆子——书呆子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
昏迷的书呆子依旧无知无觉的躺在蛛娘的尾背上,不管秀秀叫的多么大声,他也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环绕着他和蛛娘,几个鼓包自沼泥下抖索着冒了出来。伴随着浓稠粘滞的咕嘟声,那几个迟暮的老者缓缓自泥柱中显出形体来。
他们的脸是接近沼泥的深灰黑色,稀烂的泥浆自他们的头顶往下流淌,然后又被他们深如沟壑的皱纹所拦截。当他们伸出他们那不断融化又不断重塑的手企图抓住书呆子的四肢,并将他往涂滩下拖时,被吞没在泥浆下的蛛娘便会着急的甩动八条腿加以抵抗。
围观的众妖只听见几声粘腻的咕嘟声,紧跟着那些老者身形一折,竟生生断成了两半。
但这并不能叫他们死亡,他们不过是化成两坨泥泞的稀泥,然后在沼泥中重新凝聚成了一个整团。
青衣叫那如同翻搅泥浆的咕啾声弄得有些恶寒,再瞧那些老者还不死心的伸手要去抓书呆子,便有些看不下去了。
正巧隔壁破窗里的秀秀也气愤的紧,于是她便随手抓了些断木碎板狠狠朝那几坨泥人丢去。
她年纪太小,气力也不甚大,那些木块还不等砸到妖怪,就无力的落进了涂滩之中。
秀秀气的直跺脚,想也不想的抓了花瓶想要丢出去。
不曾想那花瓶才出手,便有一股油光水滑的黑发呼啸着从她脑袋上方窜了出去。
那黑发径直卷住了花瓶细颈,而后飞快的缩了回去。
青衣顿如醍醐灌顶,也学了秀秀抓了一只青瓷盏用力朝书呆子砸去。
昏迷中的书呆子只觉胸口一阵钝痛,当即便抽搐了一下手脚。
但他所有的反应也仅限于此了。
青衣见不起效,想了想又脱了自己的一只鞋准备再来一次。
边上的黑三郎见状忙伸右手将她的手背往下一按,同时间左袖一翻,却是甩了出去一道劲风。
这回书呆子再挺不住了,惯在他胸膛和侧脸上的力量是那般庞大,以至于他挣扎着醒来后一摸脸,就发现自己俨然肿成了一个猪头。
他哼哼两声,然后捧着自己痛到发麻的脸茫然四顾。
满目皆是灰黑泥泞的湿泥,在这里形如贫瘠荒芜又湿烂的沼泽一般的地方,除却青苔,他并不能找到其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