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娃娃小脸惨白,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青衣盯着她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看了半天,却硬是没瞧出什么东西来。
黑三郎不是说她白天就回来了么?看这样子,分明只是具空壳。
那边老汉颇为费力的喂完了参汤,濒临死亡的老婆婆总算吊住了一口气,但青衣听着她那如同破旧的火箱一般呼嗤作响的喘息声,便忍不住觉得,她那样艰难的苟延残喘着,所受的折磨怕是比痛痛快快的去更重些。
转醒的老婆婆费力的偏转过眼珠子,咿咿叫着抬起了她那只满是褐斑的右手,直对着娃娃的方向抖个不停。
边上的老汉一把握住她的手,口中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马上就治好娃娃,老婆婆你莫要着急——”
“娃——”老婆婆浑浊不清的眼睛里默默淌下了一滴清泪,只一个字,就叫她又有些喘不上气来。于是她又抖搂着身子,抬起左手不停的指着自己呜呜的叫着。
“唉……我知道,我——知道……”向来隐忍的老汉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他下意识避开青衣和费书生,将头转了过去,然后捂住脸无声的哭了起来。
一看到那老汉轻耸着肩膀老泪纵横,青衣便有些尴尬的回头与惊慌失措的费书生面面相觑起来。
亏得那老汉收敛的极快,不过是抖了几下肩膀,他马上就压住了悲伤,沉了一张脸抓住老婆婆的手抽起命线来。
那皎洁如银丝的命线被抽出来之后,原本就命悬一线的老婆婆的呼吸便变得越发微弱起来,到了最后,就完全只剩下了推动火箱一般沉闷而又短促的出气声了。
费书生下意识握紧了自己的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老汉。
青衣低头沉吟片刻,就取下房梁上的灯笼,走到老汉边上为他照明。
有了灯笼,老汉只觉视野一下子就亮堂了许多,他心中感激,面上却并未显现,只眯了眼全神贯注的摸着娃娃身上的裂隙处仔细修补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老婆婆沉重的喘息声以及命线穿透皮肉的细碎声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提着灯笼的青衣自觉手臂都酸的快抬不动了,忙于修补的老汉这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道:“可算是成了……”
青衣闻言也很是舒了一口气,她呲着牙动了动酸涩的手臂,口里也不忘确认道:“这样就完事了?不用灌血什么的?”
老汉略显诧异的抬头看了青衣一眼,被老汉那阴沉的眼光一瞧,青衣霎时反应过来,她几次都是偷瞧到他们做人偶的过程,这会儿一不小心,竟是说漏了嘴。
正当青衣有些尴尬的退后一步的时候,老汉却像是想开了一般大大的叹了一口气道:“小娘子你莫要怕,老汉并非是恼做人偶的法子外漏,而是做人偶这门技艺,着实太过阴邪,且伤阴德,对一般人而已,绝对不是样好东西。如今我心知肚明,死后我们夫妇两个,必是要受难的了。我瞧着小娘子你宅心仁厚,且是个明事理的人,断不至于学这阴邪玩意儿的。如今还请小娘子靠边站些,切莫叫老汉拖累了你。”
青衣依言又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我原本也不曾打算帮你动手,你还是快快解了娃娃身上的禁锢吧。”
说着她又冲着费书生偏了偏头,示意他不要上前。
费书生早已有些傻了,竟没注意到青衣的暗示,只一味的盯着娃娃看。
这样也好。
青衣略松了口气,然后也跟着眼也不眨的看着老汉为娃娃换血。
待到娃娃脖颈上的伤口也被缝好之后,一直死气沉沉的娃娃忽然就眨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