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小生只是担心圆圆……”费书生下意识抬袖去擦额上的冷汗,自打知道客栈里十之八九的人物都是妖怪之后,他便有些一惊一乍的草木皆兵起来,这会儿听说娃娃的魂魄有可能会被鬼怪带走,他就紧张的不得了,“小生须得将她送回家去呢……”
“老婆婆大概不会同意的吧?”秀秀想了想道,“娃娃的身体动不动就坏了,到时候你带什么回去啊?”
“小生……”费书生叫秀秀的问话噎住了,他越急越是出冷汗,手下不停的擦了好半天汗后,他才咬牙跺了跺脚叫道,“唉,我这便去求他们去!”
钱旺满面好奇的瞧着费书生行色匆匆的往回跑,他砸了砸嘴,悄悄的扯了扯王得福的衣袖道:“王二哥,都说才子佳人,想来那书生定然是跟别人家的娇弱小娘子看对了眼,然后对方爹娘嫌弃书生无功名前程,就想要棒打鸳鸯——”
“省省吧!哪里来的那么多棒打鸳鸯。”王得福听了失笑,他一抖胳膊,一下就将钱旺的手抖开,然后当着钱旺的面站起来理了理衣裳沉声道,“为了节省银钱,我一共就只给大家定了两间通铺。你千万记得,客栈打烊前就回房来。”
钱旺随口应了一声,眼瞧着王得福上楼了,他这才起身又猴儿到其他人的桌边去了。
青衣人在柜台听那钱旺满嘴胡扯的跟同伴们掰故事,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书呆子和娃娃就已然变成了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回定终身又惨遭那对老夫妇棒打鸳鸯的苦命情人了。
钱旺既然做过香油铺子,又跑了一回商,再加一点小聪明,那掰扯的故事自然就有头有尾有理有据,商队里的人大多都是老实巴拉的庄稼人,要不是闹了旱灾,谁愿意出来跑商啊。庄稼人成日里地里刨食,那见识听闻就不如钱旺多了,是以在青衣听来漏洞百出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将也能将他们哄得唏嘘不已。
青衣听钱旺掰的越发离谱后,便摇头暗笑一声。
恰巧一个女妖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开口就同青衣笑道:“奴过两日就要去见奴那没良心的郎君了,正想着来客栈换六文钱好过河,谁知今儿运气好,竟让奴在半道儿上捡了好些银子回来。”
青衣闻言甚是疑惑,待瞧见女妖从袖子里摸出一把散碎银子出来,她便蹙了眉轻声道:“怕是哪个路人丢的吧?客官现在是要用银子换渡资?”
“嗨,奴晓得这些定然是不够的,不过是讨个喜气罢了!”女妖一面笑,一面又从袖子里摸出些金钗银钏出来,“瞧瞧,这不是?奴又不是头一回来客栈了,怎么会不晓得客栈的规矩呢!”
青衣见账簿上自动浮出一行字来,便知这代价是足够了。于是她就细细的数出六枚带有三途川印记的铜钱交给了女妖。
女妖得了渡资,自然是欢欢喜喜的走了。谁知后头又来了好些妖怪,个个一脸喜气的道,今儿运气好,天降横财!
青衣听着倒没什么,倒是那边正与人编故事的钱旺听的急了!他今儿可不就才丢了一堆银钱么?前头那几个捡了银钱的人,莫不是捡的都是他的银钱?
钱旺心疼的坐不住,眼瞧着王得福不在,无人约束他,他想了想,还是咬牙对边上的人道:“小哥你跟我一道儿去将我那银钱捡回来吧?”
同行的人自然是有些不乐意,谁没事要自找麻烦啊?
要说钱旺这人吧,说胆小很胆小,只是冒出来一点儿黑影鬼魂儿,他就能吓得哭爹叫娘的,但说他胆子大,他也的确很大。这会儿同行的商贩都怕那些鬼魂儿不敢出去触霉头,但钱旺因了那些银钱,却是生出些熊胆来了。
“得了,老子自个儿去!”钱旺一行起身,一行嘟囔道,“都这么久了,那些个鬼肯定早上路了,我原说你一起去,到时候回来分你一成,白捡的便宜你不要,那我还省了呢!”
说罢他就急吼吼的往外头跑去了。
如今已是子时将近,外头除却一弯明月和点点繁星,再无任何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