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刚才怒气冲冲离开时的混乱场面不同,一行人返回时是静悄悄的、没人开口说话。
大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希图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母父身边,和青哲挨着走,作为一个幼崽,他只有待在母父身边才会觉得足够的安心——至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小虎崽现在只担心自己在激动中抓伤了敖泱、那条龙清醒过来后会生他的气。
唉~明明我们相处得挺开心的啊……
黑暗中,敖泱不敢再触碰青哲,刚才对方的强烈挣扎和激烈反抗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他想也许敖白说得是对的:没有得到对方同意时的身体接触会让雌性觉得恐慌、认为是受到不友善的威胁。
他默默地走在最后,看着前面的一对母子相互搀扶着走,期间,他们俩都没有回头。
果然,他们两个讨厌我了。
“好了,我们终于到了。”纪墨松了口气,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觉得饥寒交迫、疲惫不堪,之前为了等敖白和希图回来,他跟青哲都没有心情先吃晚饭。
敖白拉着伴侣往前走,俩人赶紧把快要熄灭的篝火重新烧旺起来,希图也主动走过去、往火堆里放干柴。
他一边烧干柴一边偷偷瞄几眼桌子上已经凉掉的烤肉:小虎崽饿得要命,可现在大家的情绪都不对劲,他不敢去吃东西。
“敖白,我们带来的白玉蟹膏还有吗?”纪墨小声问伴侣。
“还有,小半个贝壳。”敖白顺手摸摸人鱼瘪瘪的胃,有些担心,“你怎么还没有吃东西?”
“本来准备等你回来一起吃的。”
纪墨扭头,看到敖泱独自坐在湖岸边的木墩上,背对着篝火,脑袋是低垂的,背影十分落寞。
青哲则是远远的走到篝火的另一边,沉默在热石锅里的肉汤,红旺的火光映衬下他的脸色是苍白的。
“走,我们下去把白玉蟹膏拿上来,大哥身上有伤,顺便去抓点新鲜的鱼虾。”纪墨招呼着敖白,俩人起身,准备下湖。
“希图,你先去吃点东西啊,不想吃冷的就自己把烤肉热一热,你可以吗?”纪墨转身时才注意到小虎崽一直蹲在干柴堆那边没过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敖白特意走过去微微弯腰看了看:希图正一脸的惶恐和忐忑,蹲在柴堆旁把玩着几根木头。
“你在做什么?”敖白不解地问。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抓伤敖泱的,他不应该欺负我母父……”希图泫然欲泣地说,还偷偷背过身抹了一把眼睛。
不管大人的心里想得有多么复杂,小兽人心里现在只是在愧疚于自己把一直挺照顾自己的敖泱给抓得鲜血淋漓这件事,他害怕受到责骂。
敖白拎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敖泱没有怪你,所以你不用怕。”
这时,青哲已经把肉汤热好了,为人母父那永远无法放下的心让他即使心情糟糕至极时也想着照顾自己的幼崽。
“希图。”青哲站起来喊,“过来,母父有话跟你说。”
“去吧。”敖白回头看了一眼,顺手帮他抹了一把眼睛,感到手心一片的湿润,“你母父叫你了。”他把希图往火堆方向推了一把。
“去吃东西。”敖白又安慰了一句。
纪墨这时站在敖泱背后,他已经迅速下去湖底的家里把白玉蟹膏拿上来了,此时攥在手心里,踌躇着、不大敢上前。
片刻之后,敖泱没有回头、主动问:“怎么了?”
“大哥,我拿了白玉蟹膏,给你用。”纪墨赶紧顺势走前了几步,绕到敖泱的前面,把手上的贝壳打开,露出里面透明微微带点莹白的清香蟹膏递过去。
敖泱看着,没有接,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很好用的,止血止痛,涂上伤口好得很快。”纪墨讷讷地介绍推荐了一番,又把贝壳递得更前了些。
敖泱这才接过,伸出食指挑了一点,放到鼻端嗅闻,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那是种若有所思的、淡淡的怀念。
看到大哥终于接过了自己送去的伤药,纪墨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自然了一些。
“很香对吧?涂上了凉丝丝的,沾得特别牢,不管怎么动都不会掉,最后会被皮肤吸收,省事得很。”
敖泱轻轻点点头,“嗯,确实香。”
纪墨催促:“那大哥你快点涂上吧,你身上的伤口有点深。”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游动时经常磕磕碰碰的受伤,他们就会抓住我、给我涂这种膏,那时闻着香,还以为是能吃的,偷吃了不少,幸亏没毒。”敖泱突然说起了这么一段往事。
纪墨有些傻眼,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希望自己接下去问,“他们”是谁?他想了想,只能顺势接下去:
“是啊,敖白刚弄回来的时候,我也以为是内服的,胡大爷告诉我们是外敷的,哈哈哈~我也差点吃下去了。”
“胡大爷?”敖泱挑眉问,这条龙现在已经不生气了——他之前曾经经历了一段漫长的孤独时期,所以渴望有一个温暖温馨的家庭。刚才他确实是下定了决心要斩断青哲和希图返回部落的可能性,不过看着青哲难过惶恐的样子,大白龙突然想起了当时自己还是条幼龙时、被父母抛弃后的绝望无助……算了,勉强把他们俩留下来也没用,难道要天天看着他们伤心吗?
“胡大爷是个非常老的龟族兽人。”敖白走过来回答,“他是我跟纪墨在西西里海发现的,他说自己已经在那片海生活了很久,可问他事情他很多都不知道。”小白龙好笑又无奈地解释。
纪墨也补充:“胡大爷现在就住在我们家隔壁,不过他早就开始冬眠了,要下个暖季的时候才能和他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