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深出去以后,并未走远,而是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瞧。不多时,就见落霞领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进来了。少年穿着青布棉卦,千层底的棉鞋,虽然衣饰陈旧,但浆洗的十分干净。
方槐一进来就直直地跪在地上,倒把方槿唬了一跳,急忙起身去扶。方槐坚持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身来,道:“三姐姐,我磕这头是为我娘,若不是三姐姐,我娘就救不回来了,我和方桉一辈子都记三姐姐的恩情。”
方槿叹了口气,“你娘的病现在如何?方桉呢?”
方槐答道:“我娘的病已经大好了,只是还需要将养一段时日,现下方桉正在家照顾她呢。”
“周姨娘不是有丫环吗?怎的还要方桉照顾着。”
方槐低头咬咬下唇,把眼泪憋回去,才道:“三姐姐有所不知,我和方桉已经带着我娘从庆国公府出来了。我问杨叔要了一种药,使我自己看起来像得了天花,又每日与我娘和方桉待在一起。大夫人知晓后,趁机以隔离养病为名义,把我们都撵了出来。本来想着,出了国公府,我娘就能光明正大地看病,我们凭借这些年攒的银子,也够维持一阵子生活。哪料到,大夫人根本不许我们带出府任何东西,若不是我娘在衣服里缝了些银两,我们恐怕连个屋子都赁不起。”说着还是没能止住落下来的眼泪。
方槿示意落霞给他递块帕子,“既然出来了,就把以前的事情都忘掉吧。于国公府诸人,日后只把他们当成陌生人即可,不必理会。我想问问你和方桉对将来有何打算,我是你们的姐姐,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方槐擦去眼泪,望向方槿道:“我此次上门,也是有求于三姐姐。方桉说他想拜杨叔为师,学习医术,至于我,我听杨叔说玉茗楼是三姐姐的产业,我想请三姐姐许我在里面当个伙计。”
方槿想起这小哥俩都是爱读书之人,若是去当了学徒或伙计,岂不是一辈子科考无望?不赞同道:“我记得你俩是有科举之心的,若是就此从医从商,也未免太可惜了些。我可以供你们读书科举,也会照顾你娘,你们不必作践自己。”
方槐冲方槿感激一笑,“多谢三姐姐好意,只是我和方桉早就商量好了,一来我俩念书都不是有天分之人,即使将来科举,考上考不上还是两说;二来若是真的考上了,也难以摆脱庆国公府,我们不想成为傀儡,去给他们谋利。”
方槿回想起自己成亲之日,兄弟两个虎头虎脑,一团孩气,再看如今心智坚定成熟的模样,想到自己和他一般大时,在父母庇护下无忧无虑,只要心无旁骛地学习即可,而方槐方桉两个却要为一家子的生计发愁,要顶门立户了。
方槿道:“你看这样如何,想来你们在外头赁的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这里有处院子,你们先搬过来,我可以派人照看着你娘。至于你们俩,方桉跟着杨叔学医术,这得他自己想法子,若是杨叔不肯收他,那就只好另谋差事了。你的话,小小年纪还是学些本事好,我先把你交给玉茗楼的俞掌柜,学算账和待人接物,等霍掌柜回来了,你就去跟着他吧,定然能学到不少东西。”
方槐高兴地一揖到地,“多谢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