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午后,管家福伯就携了家中往来账目、地契身契等入内院见方槿。方槿命秋水接过,并未翻看,而是问起府中几个孩子的学习情况来。
福伯回道:“夫人容禀,因府中人口少,并未设置族学,几位少爷满五岁后均是请了先生到家里开蒙。只是……二少爷活泼些,前一个先生已于两月前辞馆,老奴还在寻新的先生。”
“那大少爷呢?”方槿好奇道。
“大少爷自己在房内温书。”
方槿摇头道:“纵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自己看就能看成状元的。你去寻四个可靠的家生子来,两个做书童,两个做小厮,你自己这几日也辛苦些,去国子监给大少爷把入学的手续办了。另外告诉二管家,给二少爷和三少爷寻先生的事情交给他去办,另外再寻一个年级稍大些的来,为人不得迂腐,让他给两位小姐讲学,授课与少爷们的相同。”
福伯躬身道:“夫人……这大少爷还未满十岁,入学是不是早了些。虽是国子监,条件比之家中还是差的远。”
方槿笑道:“人说‘寒窗苦读’,可见要想在读书上有所成就,必然是要下苦功的。家中再富贵,所能延请到的先生又如何比的上国子监。不光是大少爷,等日后二少爷和三少爷满了十岁,都要送到国子监的。侯府虽说是皇亲,但根基浅薄,若孩子们想躺在先人功劳簿上吃老本,怕是也吃不了几年。更何况大少爷和二少爷皆是庶子,前程是需要他们自己去挣的。”
管家福伯是经历过先夫人马氏的,对比方槿对庶出子女的态度,两人当真是天壤之别,怨不得侯爷那么轻松就把管家的权利给了她。只是福伯还有一点不明白,于是问道:“夫人给两位小姐请先生,为何不是教导《女则》《女戒》,这学了四书五经,于小姐们也没什么用处。”
方槿道:“为女子者,管理后宅,心胸手段一样不可缺。若是只学些三从四德,一来眼界狭窄,恐不能令人信服;二来言行刻板,怕不得丈夫喜爱。何为闺秀?品性言行,才华才艺,管家理事,这些一样不可或缺,她们所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
这是……要把两位小姐当成嫡女来教导了?福伯只觉得自己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自马夫人故去后,侯爷本不打算续娶,就是怕继室夫人再苛待几个孩子。可是内宅管理,子女教养,他们这些男人如何懂得?两年来,府中几位少爷小姐的表现越发让人担心起来,他们却都毫无办法。如今瞧着夫人的处置,福伯差一点热泪盈眶。
福伯难掩激动,沙哑着声音给方槿恭恭敬敬磕了个头,然后退了出去,倒是把方槿唬了一跳。
福伯走后,方槿派人将杜婉儿请了过来。杜婉儿今日穿着一件灰色襦裙,脸上未施脂粉,却难掩清丽之色,给方槿行礼之后,便默默站在一旁。
方槿问道:“冒昧问一下,杜姨娘今年芳龄几何?”
杜婉儿没想到方槿会问她这个问题,稍微愣了一下才回道:“妾今年二十有五。”
方槿叹道:“你如今正值如花般的年纪,何必将自己打扮的如此老气横秋。杜姨娘当年风姿,我亦有所听闻,如今的你……不该是如此模样。”
见杜婉儿不发一语,方槿继续道:“今日请你来此,是有一件事情要说,我打算请你教漫儿和沁儿琴棋书画,我听说你当年这四样技艺名动京师,想来教两个孩子亦不是难事。”
杜婉儿呼吸一滞,跪下急道:“夫人,奴婢出生微贱,若是教导两位小姐,将来传出去,恐怕会影响她们名声,请夫人三思。”
方槿扶起她,声音仿似寒刃:“姨娘以为,即使你不教她们,就能改变她们庶出的事实?就会在将来说亲时被人高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