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快步上前,拉着方槿的一只手,在榻上坐下,红着眼眶道:“好孩子,这些年可苦了你了。”
方槿不愿见她哭,柔声道:“我这些年衣食无缺,心平气和,算不得苦。”又转移话题,“不知舅舅和表哥们可好?”
沈氏将眼角的泪水擦去,道:“都好,都好。你舅舅在扬州任知府,扬州自来富庶,虽然有些糟心事,但他应对的了。你大表哥是个闲散性子,他不愿做官,我们也不想勉强他,让他画他的画去便是了,只是你大表嫂身体不大好,至今也没个孩子。倒是你二表哥沉迷于木工机活,却得了陈王的亲眼,入军中造船去了。”说着,自己也发笑了。
方槿也陪着她笑,看的出来,自己的舅母是个宽和的人。能纵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做他们喜欢的事情,不为功名利禄所累,即使放到现代,又有多少父母能够做到。
沈氏见四周没人,悄声对方槿道:“你要的人我带来了。这两个丫头均是你外祖母身边女兵的后人,自小练功夫的。”方槿轻声道了谢。
不多时,方老夫人身边的丫环进来请沈氏出去说话。沈氏回头拍拍方槿的肩膀,在她耳边说道:“放心,凡事有舅母给你做主。”
外面女眷正在吃着点心说笑,沈氏坐过去,对方老夫人道:“今日既是下聘,还当晒妆,不知我能否看看外甥女的嫁妆单子。”
方老夫人喝茶的动作一顿,大夫人脸色难看的将嫁妆单子递过去。沈氏看着看着,疑惑道:“这单子怎的看着如此眼熟。”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一拍桌子道:“这不和槿儿他娘当年的嫁妆单子一样嘛,不过还少了好些东西。”
屋内一时寂然无声,陈王太妃瞟了方老夫人一眼,喝茶不语。
此时方氏起身,笑的勉强,道:“侄女的嫁妆俱在西厢,我们不妨去看看吧。”其他妇人应和,气氛这才活络起来。
到西厢看了嫁妆,众人自然要添妆。女眷们或添些衣料布匹,或添些金银首饰,不一而足。方老夫人添了一对青瓷汝窑瓶,大夫人添了一对金镶玉的镯子,方氏添了一套红宝石头面。倒是沈氏,有些不好意思道:“槿儿她舅舅和我说了,孩子母族只一个舅舅,我们又在南边,经年不见,此次外甥女出阁,当……多添些东西。”又偷看了方家众人一眼,好似怕她们不开心。
说着,让几个粗使婆子抬了两个箱子上来,一个箱子较小,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和一把光彩耀人的宝剑。沈氏道:“这文房四宝据说是前朝大家顾远之用过的,槿儿她舅舅费了好大力气才集齐,此人诗画双绝,我记得槿儿他娘有一幅顾远之的塞外行旅图,不知还在不在?”大夫人瞬间脸色惨白。沈氏又道:“这把剑是槿儿她外祖父当年用过的,也是一把古剑,名为含光。这些将来送给外甥女婿,倒也相宜。”
又命人打开另一个箱子,只见里面有:两幅画,一个双面绣的炕屛,一个玉观音,以及一个乌木雕的昭君出塞图。沈氏自己打开画轴,脸上得意,口中谦虚,道:“这画是我那不成器的大儿子自己画的,一幅是瘦西湖的出水芙蓉,一幅是平山堂的秋色。”众人中有见过世面的,见两幅画的落款是“寒山先生”,惊问道:“这莫不是人称千金一画的寒山先生?”沈氏摆手:“他不过是画了几幅画,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沈氏接着道:“这炕屛是扬州有名的绣娘莫姑娘绣的,她本是大家子出身,绣品最是雅致不过。玉观音则是未远大师开的光,大师乃妙慧师太的师傅,最是灵验的。至于这乌木雕刻则是我家老二自己刻来给表妹贺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