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很晚,灯还亮着,苏韵锦还在,这多少让他有些安心。她没有换下外出的衣服,平静地看着电视,屏幕上变幻的光让她的脸色有些莫测。
“回来了。”她随手放下遥控,如同以往无数次的等候。
“我回来了,你还没睡……有话要跟我说?”程铮不安地把手插进裤袋里,又放出来。
苏韵锦扬起脸打量他,“我只想说,程铮,你真的很幼稚。”
程铮跌坐在沙发上,把脸埋在膝上,“我是很幼稚,我天真的以为这样可以刺激到你,以为你会为我吃醋,为我生气,这样才能证明其实你很在乎我。”
苏韵锦脸上看不出情绪。
程铮长舒一口气,“这么多年了,你终究还是不爱我,所以才可以这样平静。”他一直不敢想不敢面对的一件事,如今亲口说了出来,竟有了种心如死灰的释然。
“我们分手吧,韵锦。”
原来你还在这里 第四部分
楔子
他没有想过等待,就像静止的岛屿明知等不到偶尔栖息的鸟。
作为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他渐渐地已不再抗拒父母、亲友、热心同事安排的各种形式的相亲。坐在他对面的女人中,有同行,有女公务员,有外企白领,有律师记者,或聪颖、或温柔、或甜美,无一例外的动人。他如期赴约,另一半灵魂每每悬浮到半空中,看着剩下一半的自己微笑,点头,寒暄,告别……末了,他自己问自己:“她们是谁?”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他工作着的医院也有荒谬的小道流言:普外科的纪医生大概是同性恋吧,否则年近三十,为何身边一个走得稍近的女人也没有。
别人向他转述,他只觉得好笑。他明明没有想过单身,不过是没有合适的罢了,真的,一个都没有。
他有时会无意中经过旧教工宿舍区的那条小路,慢慢绕到角落里,那片小草坪居然依旧如故,有一次,他看到别的孩子在那儿写生,背影瘦瘦的,无比专注。他在那里停留了许久,然后回家。
那天晚上,他那在大学执教汉语言文学的母亲发现儿子独自在书房待了很久,走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他面前摆着她书架上的一本旧书,她看了一眼,翻开的一页不过是首《鹧鸪天》。
“……梦中未必丹青见……人间久别不成悲。”
第一章你为什么会哭1
1989年夏天,纪廷跟随工作调动的父母第一次来到南方的这个城市,那天他正好十一岁。
纪廷的母亲是北方人,父亲纪培文却是自小生长在南方。
纪培文年轻时北上求学,专业是物理,毕业后留校任教,妻子也在同一所大学中文系执教。传道授业十几年,两人也算桃李遍地,但纪培文始终不能习惯北方冰冷干燥的气候,于是在儿子小学五年级这年,终于说服了妻子,在与家乡省城的g大取得联系之后,举家迁回了南方。
工作调动的过程中,纪培文自幼的好友,g大经贸系的副主任顾维桢多方协调,从中帮了很大的忙。所以纪培文一家在学校的教工宿舍安顿好了之后,当晚便全家登门造访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