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卡诺顺着洛亦的目光向外面看着，他的魔法尖塔是整个克兰城最高的建筑，从这里能够将整个克兰城一览无余。而洛亦的方向正是西面城门的方向，这次的兽潮照成的魔兽攻城就在那个方向“那面的魔法阵在年初的时候我还去加固过，绝对没有问题。”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洛亦见马奇老师会错了意，以为他是在担心城防是否坚固便摇了摇头。他在龙语山脉里面见多了兽潮，进城的时候大致看过一眼就知道这次这样水准的兽潮是不会对克兰城照成什么威胁的。他担心的不是这个，他所在意的只是一个人而已“希希她现在应该在那面。”

“她去那里干什么？”卡诺拧了拧眉头，他一贯待人平和，很少对人有像对云希希这样复杂的感情。说讨厌吧也讨厌不起来，说喜欢吧，这丫头又总是那样气人，上次会面最终给他留下了那么多的难题就走了，现在想想还让他头疼。有时候他真的很好奇，他这位老友的学生怎么样和这样一个复杂的丫头在一起度过了十六年而相安无事，要是他的话……肯定早就折磨疯了。卡诺朝着城门的方向眯了眯眼睛，这几天齐凡把鹰眼术的使用方法教给了他，如今他也能大致使用出来了“那面怎么那么多人。”

“您在实验室的时候，魔法公会里面很多人都出去了——都是中级以下的魔法师，”齐凡说着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隐约露出了一点点嘲讽的意味“据说是那位来克兰城的风公主杜穆要去城门那里抵抗兽潮”

“胡闹”卡诺听了齐凡的话顿时一惊，人活得久不一定更智慧，但是知道的事情和见过的事情却是必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加的，那些城卫队长也只是通过前辈传授和书本记录才知道的时候，有不少他都是亲眼见到过的，而贸贸然攻击攻城的魔兽这种事情，他甚至亲自做过，只不过那时候他的命大死里逃生，但是如今这些年轻人还能有他的运气吗？卡诺急忙又向窗口走了两步企图看清城门那里的情况，奈何他对鹰眼术只是勉强能够用出来越想看清那面的情况，眼前却是越来越模糊。

“他们现在都在城墙上。”齐凡虽然魔力不如卡诺，境界也不如卡诺高，但是对于鹰眼术的理解却精纯于卡诺，所以卡诺看不清的，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原本的讽刺已经消失，一张脸上又变回了平日的波澜不惊“刚才他们好像想下去打开城门，但是被人拦回去了”

“他们去开城门？”卡诺整个人都攀到了窗户边，看着城门的方向“他们开城门想干什么？”

“刚才好像有人掉到城外了。”洛亦收回了鹰眼术，偏头看着卡诺，曾经他也会像马奇老师这样面对别人陷入危机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焦急，会忍不住想要上前帮忙。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呢？他虽然如今也不会在别人生命垂危的时候坐视不理，但是面对像现在这样需要选择的时候，却也不再像是之前一般单纯的无所顾忌。他所顾忌的，所需要考虑的那个人啊……让他变成这样的那个人啊。洛亦又看了一眼城门的方向，转身走回到沙发旁坐了下来。

“他们……”卡诺刚要继续问什么，回头却看见洛亦已经走了，瞧着魔法灯下洛亦平静无波的表情，卡诺又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洛亦你……”

“什么？马奇老师。”洛亦抬头看着卡诺，红色的眸子沉静如水不带一丝情绪。

“那些人的情况……你一点都不在乎？”卡诺看着洛亦的眼睛，虽然是问句，他却已经完全看出来了，从开始告诉他这件事情到现在，洛亦脸上一丝变换都没有，洛亦这孩子是真的不在乎，不关心，也不打算帮忙，就好像是在旁观一场戏剧一般，还是特别不入戏的那种观众。

“马奇老师？”洛亦似是有些不理解卡诺为什么这样问他的微微挑了挑眉毛“怎么？”

“你果然是不关心……”卡诺摇了摇头心底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当年洛亦的老师要说过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过心软。不然不会以一名水系魔法师的身份，治疗术做得比光系魔法师还要好。之前就开过玩笑说过，洛亦那样的个性其实应该是他的学生才对，可是如今的洛亦在述说那面那样危险的状况的时候，语气却这样淡然，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希希不是和您谈过这面的情况了吗？”洛亦心底虽然有些理解马奇老师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是表面上却依旧纹丝不动，想着之前云希希交代的事情抬头看着卡诺反问着“之后不久肯定要有一场大清洗的不是吗？现在即便是救了，将来也会被清理掉得不是吗？您不是也已经表态这面的事情您绝对不会管不是吗？”

“我是已经表态……”卡诺顿了顿，心底有些后悔做出的这个承诺，承诺好做，但是保守承诺却是异常困难，卡诺觉得过几天他也许应该离开克兰城——哦，不应该是离开女儿郡，看不见就不会动摇，这也许是一种伪善，却是他理智上最能接受的的一种选择了，卡诺又看向了洛亦到底还是说出了心底的感慨“你变了太多了。”

“……已经十六年了老师。”洛亦双手微微的握了握，抬头坦然的回望着卡诺“人总是会变得。”

“你是为了她才改变的吧。”卡诺指了指窗外，问着洛亦“不然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师……你不是挺喜欢她……好吧。”洛亦刚想问马奇老师不是挺喜欢希希的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一下子又想起了云希希一贯的模样，便停了下来，出了了了的几个人（龙），没有人是能完全接受云希希这样的个性的，当初他还以为马奇老师和希希见面就会打起来，如今这样已经是不错了。可是他呢？他……是喜欢希希的吗？或者只是习惯吧，习惯帮着云希希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习惯顺着云希希的思维去想事情该如何处理，习惯生活着全是云希希。

“那丫头对我说的都是她想要做得事情。”卡诺眼睛微微的飘向了一边，一点点心虚瞬间划过，并没有被若有所思的洛亦发现“你这些年就一直这样帮她做这做那的吧，就像是现在？”

“差不多。”洛亦想着当年云希希对他说让他做她的保男时的模样微微一笑，云希希那时候说的未必真诚，却真的全都做到了，他得到了许多龙语山脉之外的人永远都难以得到的东西，但是他所失去的除了自由还有什么呢？他这种渐渐变得心甘情愿的心情算不算呢？“我是一直在给她做事情。”

“那你呢？”卡诺指了指洛亦问着“那你自己想做什么，你有没有想过。”

“自己想过什么？”洛亦被卡诺问的一愣，他自己想做什么？洛亦想了想，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答案。

“你一直都是在想着她想要什么，她想干什么，她的目标是什么……”卡诺盯着洛亦，摇着头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想要什么，想干什么？如今的你还有目标吗？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的目标是就是完成她的目标吧”

“我……”洛亦开口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就是这个样子不是吗？云希希想什么是什么？自己的理想之类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了吧，当初他是想成为一名比老师更厉害的魔法师，后来就是想要逃离龙语山脉，他还曾想要给老师报仇，他还想要过自由……但是如今呢？他得目标是什么……洛亦怎么扫也扫不掉头脑中满满的云希希来寻找他的目标。

“你已经没有了自己。”卡诺近乎于恨铁不成钢的对洛亦说着“你现在已经完全成了那个丫头的附庸品，你的自己呢？你曾经的自己在哪里？”

“我……”洛亦一贯沉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动摇，低下头看着地面默然不语。马奇老师说的都是他之前没有想过的事情，如今被一下子提了出来竟让他一瞬间觉得茫然，他真的是这样的吗？真的已经变成了附庸品了嘛？如果是这样的话……希希也是这样看他的吗？

“……”卡诺看着洛亦的样子，心底默默的松了口气，转过身不着痕迹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老人家这辈子少有骗人的时候，今天却破了例，那个丫头尽给他找麻烦，这种事情拜托谁不好拜托他，他是老人好不好，让他做这种事情明明是强人所难嘛。不过……卡诺瞧了一眼洛亦，又望向了窗外城门的方向。他既然已经做到了，希望那丫头也能够遵守承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