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这懵懂样,秾月跟夭月心疼坏了,正要再劝他,外头走进一个老太监。自然,太监瞧不见他们,更听不见他们说话,老太监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走到床榻边,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又偷偷溜出去,全程跟做贼似的。
就连委屈着的镜都道:“这老头瞧起来很怪。”
秾月手在空中虚虚一画,殿外便传来方才那老太监的声音:“陛下还未醒,这几日,倒也没有娘娘来侍疾,陛下不大想见诸位娘娘。殿下您放心,小人一直看着的。”
殿下?
镜心中一紧,不由往前急走几步,秾月夭月索性跟了过去,他们一同穿墙而过,瞧见殿外廊下的两人。其中一人是方才那老太监,另一人身穿华服,是位仅看背影便很是器宇轩昂的男人。男人后背挺直,老太监弯腰,听他轻声说话。
声音极小的,便是四周站桩的小黄门都听不见,他们仨却听得清清楚楚。
那人声音明明是极亲和的,镜虽不懂,却觉得这人的话音里没有情没有义,那人和缓道:“本王这半月在外为父皇寻找祥瑞,宫中多亏陈大官了。”
老太监差点没将腰给折弯了,夸张道:“折煞老奴了!王爷一片孝心,谁人不知?夜里陛下起夜,还提起您呢。”
那人笑了声,又问:“二哥这几日可有进宫来?”
老太监讨好笑:“来倒是来的,只是陛下不大想见,不过是在殿外磕个头罢了。”
那人便叹口气,伤感道:“父皇是被小九伤了心啊,小九太不懂事。好在小九这次死里逃生,只是不知又是谁,非要这样对小九赶尽杀绝。”
老太监笑得更奉承,不敢接话。
那人又说了几句才叹气离去,老少太监们跪了一地:“恭送王爷。”
那人走后,老太监起身,夸张擦了擦额头,长叹口气。他身后钻来一个小太监,一双眼睛特灵,问道:“师父,三殿下真能继位?不是二殿下要当太子了?”
“糊涂东西!”老太监用拂尘敲他脑袋,“这哪是你能说的话!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也救不了你!”
“是是是!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小太监赶紧退回去。
老太监将拂尘一甩,继续站桩,却也满心无奈。二殿下当太子?呵,那是被三殿下诚王推出来当靶子的啊!他是对三皇子最为恭敬,可也不敢完全把宝押在三皇子身上,也只能混一日算一日了。
可怜了九殿下与太子殿下,陛下那么多皇子,他虽是个老太监,眼睛倒是亮的。
太子殿下是最宽厚的,九殿下则是最有治国之才的。
偏偏一个死了,另一个,呵呵,差点也死了。即便没死,落到宜州那等偏远地方,这辈子还能活着回京?
要他说,怕都是三殿下干的?三殿下太毒了啊!一出手就干掉俩,还把路家给填进去了。
都说朝代是有寿命的,姬朝绵延百年,皇位真要落在那三皇子手上,不知还能活几年?不过话又说回来,他都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监了,与他有何关系?他原先还真想站队,此时想想,他还站个屁的队!大不了陛下驾崩,他跟着一同去了!他当了半辈子的大太监也尽风光了!
秾月夭月好奇打量老太监,她们很难理解人的心思,也不知他脸上的奇怪表情是为何故?
镜却飘出去,跟上了那位殿下。两鬼回过神,也匆忙跟过去。那人不慌不忙地走在宫道上,身后跟了几位侍从,不时有宫女与太监跪下朝他行礼。有叫他“三殿下”的,也有叫他“王爷”的,他看似极好说话的,微笑点头,示意众人起身。
镜隐了身,飘到他跟前,倒退着往后走,仔细打量这位殿下的脸。
不知为何,虽说这位殿下面上是笑着的,镜却很不喜欢他,总觉得此人是在假笑。秾月紧跟镜,夭月停在原地,偷听宫女、太监们说话。
“公子?”秾月叫他。
“他也是殿下,是皇子?是姬泱的兄弟?”镜问她。
“大约是吧。”此时人间是白日,她们姐妹不能在日光下待太久,镜将她收进袖中,也催夭月回来。
“他们长得不像。”
“公子,这些皇子,大多都不是同一生母,不像也是自然。”
“不,姬泱骗我,是坏人。可是,姬泱的眼睛好漂亮的,暖暖的,比我的湖水还要亮。这个人——”镜伸手指他,“眼睛好脏,他们不像兄弟。”
夭月这时也回来了,缩进镜的袖中,说道:“奴婢方才去偷听那些宫女、太监们说话,这是三皇子,诚王爷,说是最和气不过的性子,他们说,这位三皇子往后是要当皇帝的。”